第430章 內心的嘶吼

  第430章 內心的嘶吼

  大概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中間拉扯著顧非寒和蘇小漓。

  剛到中午頭，變天了。

  烏雲漸漸聚集起來，午後開始落起了雨。

  幾乎是放學鈴聲響起的同時，雨不僅沒停，反而更大了。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往下砸，似乎要將偌大的天地淹沒。

  遠遠地，顧非寒看到蘇小漓撐著一把傘，頂著勁風走向幼兒園門口。

  傘並不大，一陣風吹來，細細傘柄像是要折了似的。

  顧非寒心頭一涼，來不及顧及腦海里的兵荒馬亂天人交戰，他匆忙下車，取出後備箱的一把大黑傘。

  

  黑傘夠大，應該足夠裝下她們母子兩人。

  他邁入重重雨簾，快步去追趕蘇小漓，完全忘了他自己也穿得並不多。

  風吹亂了顧非寒額前碎發。

  「媽媽！」身穿嫩黃色小雨衣的蘇允寧一眼看到了蘇小漓。

  蘇小漓忙從老師手裡接過小傢伙，把他完全罩在自己的雨傘下邊。

  「還好你穿了雨衣。」她微微鬆了一口氣，全然不顧雨水完全淋到另外半邊身子。

  一陣冰涼襲來，蘇小漓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就在她想牽著小傢伙往車裡走時，另外半邊的雨水忽然停了。

  一個高大的影子籠罩住了她。

  蘇小漓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道視線。

  被蠱惑一般，她回頭，向撐傘那人看去。

  倉促匆忙地一瞥，猝不及防地，蘇小漓震驚在原地。

  他特有的木質香氣帶著所有的回憶，一起奔襲而來。

  這是顧非寒幾年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靠近蘇小漓。

  他只覺得自己的手心都在冒著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可又捨不得空氣中飄散著的她的味道。

  顧非寒手中的傘撐在蘇小漓和蘇允寧上方，身上衣衫在暴雨里全部濕透，貼在他身體上冰涼。

  心裡卻滾燙。

  壓抑了好幾年的情緒，在他真正面對蘇小漓的這一刻，忽然爆發出來——只剩下無法言說的心痛和愧疚。

  蘇小漓亦然。

  神情近乎破碎，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眼淚浸漫了整個眼眶，全身微微發抖。

  記憶如滂沱的大雨，席捲了兩人的世界。

  相愛的人，終究還是會在茫茫人海中重逢。

  「阿八？」蘇允寧當然不知情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一臉興奮地說：「你是來找我玩的嗎？」

  顧非寒渾身濕漉漉，頭髮濕透打綹，頗有些狼狽和落魄，卻對蘇允寧儘量平靜坦然地笑了笑。

  「阿八？阿爸？……」蘇小漓壓抑著自己的心跳，失神地在心底喃喃。

  陸斯年從遠處快步跑來，手裡同樣撐著一把大黑傘。

  「小漓！小寧！」他幾乎用喊的，腳下飛快，生怕自己慢了一步母子兩人會淋濕。

  直到跑近了他才看清，幫忙給母子兩人撐傘遮雨的……

  竟然是數年不見的顧非寒！

  陸斯年頓時頭皮發麻，大驚失色：「小漓，我們回家！」

  蘇小漓像是完全聽不見，目不轉睛地盯著顧非寒發呆。

  陸斯年傻眼了。

  臉上血色盡失，心跳都不穩。

  蘇允寧看著忽然間變了臉色的三人，他們眼神都有點嚇人。

  他有些害怕，往陸斯年身邊躲了躲，「大舅舅，媽媽怎麼了？」

  顧非寒難以置信。

  他喊陸斯年大舅舅？!

  他深深地看了陸斯年一眼，兩人目光交匯，一道閃電刺啦穿過昏黃天空，緊接著便是一聲驚雷。

  兩人內心的嘶吼也藏在雷聲滾滾里。

  顧非寒轉而又看向蘇允寧，想要伸手牽住小傢伙。

  陸斯年一下子方寸大亂，眼裡全是恐懼與痛苦。

  不過瞬間，他猝然回神。

  本能地一把推開顧非寒，將蘇允寧抱進自己懷裡，「沒事，小寧乖，舅舅帶你回家。」

  蘇允寧乖乖地讓他抱起來，蘇小漓依舊沒有動彈。

  陸斯年看著兩人的眼神，還有什麼不懂的？

  這兩人中間有一種場，已經將外人完全隔絕。

  他的眼睛裡只余絕望。

  陸斯年抱緊蘇允寧撐著傘快步走開了，生怕顧非寒搶走了小漓，再來和他搶孩子。

  車裡後排座上，蘇允寧正被陸斯年拿毛巾擦頭，他不解地問道：「大舅舅，我們不和媽媽一起回家嗎？」

  陸斯年喉嚨哽住，心臟疼到幾乎無法呼吸。

  「小寧乖，我們先回家，媽媽還有事情要處理。」沉吟半晌，他才忍痛說出一句。

  「媽媽要和阿八一起嗎？」

  「阿爸？」陸斯年一口氣瞬間升騰到嗓子眼，給蘇允寧擦頭髮的動作停住，手卻不自主地顫抖。

  「對啊，就是給媽媽打傘的那個人。」

  陸斯年後背沁出了一層冷汗，慌張失措地急急問道：「你認識他？」

  「他找我玩過一次，就是我揍彭家貴的那天，他還說我出拳漂亮呢。」

  顧非寒竟然已經找過蘇允寧！

  陸斯年像是受到悶頭一棒。

  今天絕不是偶遇！

  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他一定是來搶走小漓和小寧的！

  陸斯年身體緊繃，傷心、擔憂、憤怒、無助，情緒鋪天蓋地。

  「你喜歡他嗎？」他喃喃問道，試圖給自己一點希望。

  蘇允寧想起那座雄偉的沙子城堡，展顏一笑，「阿八嗎？喜歡啊，他蓋堡壘蓋得很好呢！」

  陸斯年看著蘇允寧雀躍的眼神，腦子裡亂得一塌糊塗。

  「如果他要帶走你媽媽，也帶走你，你願意嗎？」

  「帶走媽媽，也帶走我？」蘇允寧就搞不懂了。

  他歪著小腦袋，眼裡有遲疑，「是回漓園嗎？」

  「不是……是離開漓園，離開港島。」一念至此，陸斯年眼眶漲得發疼。

  怎麼辦。

  幾乎要控制不住那股子刀割骨血一般的痛。

  蘇允寧頓時意識到大舅舅的語氣不對頭，「還會回來嗎？」

  小傢伙警惕得很。

  「……不知道。」

  蘇允寧頓覺惶恐不安，一下子摟緊了陸斯年，「不要！我不要離開大舅舅，也不要離開港島。」

  這裡有蘇允寧最愛的大舅舅，還有曾祖和太爺爺太奶奶，姥姥、小舅舅和鄭伯。

  家人都在這裡，為什麼要離開？

  「好、好，小寧乖，我們不離開港島，大舅舅會保護你的，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