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鄭御史赴死(求追讀)
2024-05-05 23:42:13
作者: 黑心師尊
……
自蘇學士離開天牢後,徐行左邊的囚室就空了下來。
直到昨日,才送進了一個犯官。
這個犯官姓田,是汝州的通判,聽說是給朝廷大軍押送糧餉時誤了時辰,以至於朝廷大軍慘敗,於是被欽差親自問罪,押送神京等候刑部處置。
田通判臉色蠟黃,蓬頭垢面,入獄後精神氣比徐行之前還不如。
一看,就是長途押運,丟了半條性命。
徐行也樂得做善事,按照之前對待蘇學士、常吉那樣,每日分給田通判一些肉食。
田通判入獄的第二天。
即安仁公主大婚後的第五天。
與徐行一牆之隔的乙字號囚室,突然傳來了一個尖細的太監聲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犯官鄭長善,貪贓枉法,私收賄賂,暗營甲兵,意圖謀反……,念鄭長善任官御史台多有建樹,屢提諍議,於國有功,不夷三族,只賜鳩死,男丁流三千里,女眷充入教坊司……,欽此!」
乙三十二號,囚室。
蟒服太監將唱聖旨的長音一收,聲調低了一些,「鄭大人,接旨吧。」
他捲起聖旨,朝鄭御史遞去。
見鄭御史不肯接聖旨,蟒服太監嘆了口氣,「鄭大人,皇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可以在別的時間上奏摺,萬不能在公主大婚的當日上。」
「皇爺……還算克制。」
他沉聲道。
鄭御史聞言一驚。
蟒服太監是崇明帝的親信,掌印太監李恩露。
李恩露在朝野多有賢名,不貪、不髒,不結黨、不營私,在個人品德上無可指摘。朝堂外的士子們在罵起閹黨的時候,都會刻意不提掌印太監李恩露這個人的名字。
同樣,李恩露是出了名的好說話。
如今……,李恩露說「皇爺」還算克制,言下之意是,倘若他不給崇明帝一個滿意的答覆,死的就不僅他一個了。
「臣……謝陛下隆恩。」
鄭御史勉強一笑,朝南磕了三個響頭,領了旨。
南面,是皇宮紫薇殿所在的方位。
不多時。
乙字三十二號房僅剩鄭御史和一瓶放在漆木托盤上的鳩酒。
「嗚呼!唉哉!」
「我鄭長善寒窗苦讀十三載,二十入尚書省禮部試,中得探花郎,二十一歲擔任秘書郎,得先帝賞識,二十七歲入御史台,擔任御史中丞……」
「數十年仕途浮沉,不料落得如此下場。」
鄭御史舉起鳩酒,顧影自憐。
穩妥了大半輩子,誰知道……臨老了,衝動了一次。
然而,就在這時。
臨近他枯坐位置的一面牆壁竟然傳來了一陣陣響動。
咚!
咚!
咚!
像是在敲門。
鄭御史下意識的湊近刷著蛤灰的牆壁。
「鄭大人。」
「可有什麼遺言?」
「下官可代你傳遞……」
隔壁,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你是?」
鄭御史皺眉。
他沒想到,天牢的隔音竟然這麼差,隔牆有耳。
「在下也是關西道的犯官。」
「聞大人仗義執言……」
「下官雖無救出鄭大人的能力,但幫鄭大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不成問題……」
徐行並不打算向鄭御史道出他的真實身份。
他們「翁婿」之間可沒那麼和諧。若非鄭御史即將赴死……,不然今後要是有機會了,他不介意膈應膈應鄭御史。畢竟按照習俗,儘管他還沒登鄭家的門送上聘書,但怎麼也算是鄭家的女婿了……。
可鄭家倒好,對他不聞不顧,都沒去天牢探視過他……。
但——
不管怎麼說,鄭御史都是為關西道的數百萬災民死諫而死。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這應當是最樸實的觀念。
「老夫死得其所了!」
「百年後,父老必為本官立碑,唾棄這朝堂袞袞諸公……」
鄭御史本來心裡還有些悲涼,但聽聞徐行此話,頓感自己死諫這件事沒做錯,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一個人,
默默無聞的死。
和流芳百世的死,並不一樣。
「老夫也沒什麼遺言。」
「只有一個遺憾,那就是愧對親族……」
「成就我一人的美名,而讓親族落得如此淒涼下場,是老夫之錯。我在神京長樂坊有一處別宅,藏有三千兩銀子,和親友往來的手信。」
「銀子,就當是給閣下的報酬,而手信……,還請閣下持此手信,去找老夫的親友,看能否解救老夫的親族。」
鄭御史一言一句道。
他話講的很慢,就是為了讓徐行聽清楚。
等徐行給了他一個準確的答覆後,他也不再遲疑,仰面一飲鳩酒。
……
乙字號囚室再無聲響傳來。
徐行收回了貼在牆壁附近的耳朵。
他和鄭御史一牆之隔,再加之他有內力傍身,比常人耳聰目明許多,聽得尚不清晰。故此,壓根就不用擔心被別人聽到鄭御史說了什麼話。
只不過,在丁字號天牢,有人卻聽到了他的話。
吳書辦對徐行拱了拱手,「徐大人能不計前嫌,願為鄭大人傳遞遺言,小的佩服。」
神京說大,也不大。
徐行入獄的頭幾天,不少獄差還擔心鄭御史發問……。
畢竟徐行和鄭御史有一層關係。
孰料,鄭御史壓根就沒有過問此事,這事也成了天牢獄差們茶餘飯後的笑談。一笑鄭御史見風使舵,二笑徐行舉目無親。
「只是一時心軟罷了。」
徐行搖頭,不欲多說。
吳書辦見此,也不再插話。
等過了大概一刻鐘後。
徐行開了口,「我的算學典冊已經寫完了,今後無須再送來紙筆,吳書辦,這段時間有勞了。」
最開始,他要筆墨紙硯,是方便副本世界作弊。
如今,有了白色命格【博聞強識】和【文昌】,他習文進度一日千里,幾近過目不忘,也無須再花費苦功夫抄寫八股範文了。
所以現在的紙墨筆硯完全沒了用途。
相反,還多了一個吳書辦礙他的眼,不是什麼好事。
天牢很快恢復了清淨。
吳書辦譯巴不得早點離開天牢監獄這個鬼地方。
晚上。
入獄的田通判,主動開了腔。
而徐行……,
亦是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