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骷髏燈

  他和王叔聊了很久，半晌王叔一臉沉重地折返回來。

  「你小子，被人當成替死鬼還不知情呢。」

  原來昨天晚上夜叉索命的對象並不是我，而是王叔的鄰居，一個老光棍。

  這老光棍也曾經風光過，但家道中落成了絕戶。

  聽說老光棍今年中風了，行動不便不說，還差點凍死在外面。

  村里人幫忙集資看病，稍好了一些又被送了回來。

  今日所見，面色紅潤不見衰敗之相，但眉宇之間還是透著一股死氣。

  正所謂人的命天註定，雖說他僥倖逃過一劫，但今晚那夜叉定然還會找他索命的。

  就這樣，我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了一天。

  晚上，王叔用黃紙折了兩件衣服，並且用硃砂筆在上面刻畫了許多字符。

  

  我們將紙衣貼身穿好之後，便躲在大門後靜靜地等待著。

  午夜子時，村子裡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狗吠聲，與此同時一股寒風順著村道吹來。

  「小心，別說話……它來了！」

  王叔的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一陣「沙沙沙」的聲音。

  透過門縫向外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破舊長袍，頭戴血紅猙獰面具的東西，一步步從黑暗中走來。

  不過他並沒有發現門背後的我們，而是徑直地穿過了老光棍的院門。

  短短不到一分鐘時間，那夜叉提著老光棍血淋淋的頭顱，再次出現，這一幕正如我昨夜所見到的那般。

  收走了老光棍的腦袋之後，他便準備要離開，但此時在夜光下一個被拉長的身影突然出現。

  王大發！

  望著眼前這個手握菜刀的人，我心裡一緊。

  「守村人，你敢阻擋陰兵拿人，不怕我下去告你的狀？」

  那夜叉明顯也忌憚王大發手裡的菜刀，雖說聲音雄厚但卻底氣不足。

  不成想王大發突然仰頭大笑，眼神之中透露著凶光。

  「我要保護這裡的人，把那孩子的腦袋交出來。」

  這夜叉明顯也不是吃素的，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腳底卻突然揚起一股黑煙。

  與此同時，這周圍的氣場開始發生異動。

  氣場的異動正常人都是可以感覺出來的，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莫名的心慌。

  在那股擰動的黑煙之中，突然伸出兩條如同黑泥一般的手臂。

  它們雙手握著一把鋼叉，慢慢地從地下托舉上來。

  不得不說，這夜叉的出場方式還真有些玄幻色彩。

  他手握著鋼叉，隨後又將那顆血淋淋的腦袋，扔了下去。

  「不要給臉不要臉，陰兵勾魂凡人避讓，否則格殺勿論。」

  王大發突然歪著腦袋，握著手裡的菜刀，毫無徵兆地就往前沖。

  而那夜叉握著鋼叉，衝著王大發的心頭扎了過去。

  王大發不閃不避，迎著鋼叉就扎了進去。

  一瞬間，王大發的心口出現了腕口大小的血窟窿，而他的手裡的菜刀也知道抵在了夜叉的鬼門處。

  「王大發……不要命了？」

  王叔沒有說話，但那夜叉卻瞬間沒有了動作，僵在原地。

  「把那孩子的腦袋給我拿回來，要不然我挖了你的鬼眼。」

  王大發手裡的菜刀曾經是屠戶宰羊殺雞用的，日積月累下來刀身傷痕累累就被屠戶扔掉了。

  王大發撿到後卻視若珍寶。

  此刻這把沁滿血漬的菜刀，就算是黑白無常來了，都要忌憚三分。

  那夜叉雖然有些害怕但依舊嘴硬。

  王大發已經沒有了任何耐心，他緩緩地將刀斜插進了夜叉的臉上。

  隨著那張暗紅色的「面具」被挑飛，漏出了一張鮮紅跳動的肌肉臉。

  細小的蛋白質顆粒，在那張醜陋的臉上歡呼跳躍。

  原來，那並不是什麼面具，而是夜叉的臉皮。

  沒有了臉皮之後，夜叉扔掉了手裡的鋼叉，雙膝跪地捂著臉痛苦哀嚎著。

  這一幕著實讓我一驚，沒想到平日裡老實巴交的王大發，竟然能單挑夜叉。

  威風凜凜的王大發手裡拿著菜刀，一步步走到夜叉身邊。

  手起刀落，十分麻利地將那夜叉的腦袋砍了下來。

  當夜叉屍首分離分離之後，它的身體會化作一團黑煙鑽入地下。

  但它的腦袋卻穩穩地提在王大發的手裡。

  王叔推開大門，快步走上前。

  「夠利索的，殺了夜叉不怕地下找麻煩？」

  王大發只是笑笑沒有說話，他利落地拿著刀，好似削蘋果一般將那夜叉腦袋上的皮肉削乾淨。

  揭開天靈蓋之後，用刀柄在裡面一通亂攪。

  隨後扯下身上的一塊破布，將布條拴在那頭骨下頜的連接處。

  又找來一根細小的柳木條插進了腦漿里。

  一切完成之後，他找王叔要來打火機點燃了那個用夜叉腦袋做成的骷髏燈。

  綠色的火光亮起，燃燒著那夜叉的腦漿。

  此時王叔看了看表，現在正好是凌晨3點鐘，正是昨晚夜叉拿我精魂的時間，但此時我並沒有暴斃。

  王大發說，這燈就是我的命。

  骷髏燈能燃五日，這也就意味著我必須的在五天時間內找回自己的精魂，並且要保證骷髏燈不熄滅。

  說罷，王大發擦拭著自己的菜刀離開，而我則小心翼翼地捧著骷髏燈回屋。

  骷髏燈散發著一股異香，是火烤腦漿的味道。

  「折騰一晚上困了吧，我替你守著它，你去眯一會兒吧。」

  王叔的話音剛落，院外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詐屍了，王師傅，我爹詐屍了！」

  求助之人是有田叔，是刑爺爺的三兒子。

  他進屋之後，便氣喘吁吁地拉著王叔的手，一臉驚慌地說道。

  「您估計的沒錯，我爹夜裡詐屍了，他一個人向西上了山……這該怎麼辦啊！」

  當時王叔也害怕出事兒，便要和有田叔出門。

  在臨行前，他從前院找來兩隻紙狗和一個火盆交給我。

  「我離開之後，趕緊把這兩隻紙狗燒掉，紙灰灑在門口，關門後就守著燈，如果聽到有狗叫聲，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開門！切記切記！」

  說罷，王叔便離開了。

  我按照王叔的要求，拿打火機點燃了那兩隻紙狗。

  火光沖天之際，我好似隱約間看到了兩條黑狗。

  燒完之後把紙灰均勻地灑在門口，隨即趕緊關門守在我的燈旁。

  可就在我剛剛坐下沒多久，這屋子裡的燈卻突然熄滅了，唯一的光源就是眼前這孱弱的火光。

  當時我的心頭一緊，腦袋裡更是一片空白。

  「汪汪汪……汪汪汪……」

  短暫的寂靜之後，屋外突然傳來陣陣狗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