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藥 綠棠
2024-10-07 19:25:53
作者: 飛檐廊下
素素獨自一人跑回席前,可惜沒人理睬注意。
「妙雲姐姐,大小姐!二小姐找不到,急死我了!」
素素急的跺腳,跑到文紅藥跟前跪下哀求。
「今天府上客人多,請大小姐找找好不好?」
文紅藥對丫鬟妙雲微微點頭。
妙雲忙對素素笑道:「不好驚動大小姐,還是我陪你去吧。」
素素膝行拉住文紅藥裙角,哭著磕頭:「謝謝大小姐,謝謝妙雲姐姐!」
晉王酒醉逃席,眾人圍著貴客蕭元慕敬酒。
齊王千杯不醉酒到杯乾,高談闊論興高采烈。
文紅藥看不上齊王粗魯,暗罵一聲粗鄙武夫。
淺斟慢飲時,她想到與風流儒雅的晉王相悅,心中才漸漸安穩。
難得蕭元輝對她一見傾心,頗有欣賞憐惜之情。
只可惜有婚約束縛,此生的好姻緣怕是要擦肩而過。
他二人深談過幾次,暗中定下終身之約。
配做親王正妃的貴女,必定出於有實權的列侯之家。京師中唯有文氏嫡女有此地位。
文紅藥費盡心思制定妙計,盼望一擊奏效。
皇室婚約難以解除,最有效的辦法是綠棠死去。弄死堂妹由自己頂替天經地義。可父親是古板的人,不肯落殺害至親的惡名。
她還要顧慮蕭元輝的脾氣。晉王心思是娶長房女執掌中饋,納二房女以娛床笫。
他極為細心多疑,若察覺未來王妃殺人不眨眼,難免反目成仇。
文紅藥只能扮賢惠,對晉王說願意姐妹共事一夫。為滿足他的色飢,還願意在家宴中勸二妹獻身。
婚前失身的女子只能為妾。紅藥作為長房嫡長姐,帶媵妾妹妹出嫁,並不違反兩家婚約。
她只要拿到晉王妃的名分,將來收拾小賤人不遲。
此時此刻,綠棠應該被蕭元輝摧殘成殘花敗柳。
今日宴席上有兩位親王、王府屬官,女眷更不少。涉及閨閣的香艷故事,明早會傳的滿城風雨。
文紅藥含笑起身,攙扶母親,邀請女眷們去後花園賞花。
滿園芍藥層層疊疊,赤紅大紅殷紅開的如火如荼。
麗人貴眷人如花嬌花比人紅,衣香鬢影好不紛擾熱鬧。
文紅藥緋色紗衣曳地,內襯織金長衣,滿頭珠翠環佩叮咚,如鶴立雞群。
「大小姐姿容如謫仙一般!」
「大小姐將來的姻緣還不知如何?若非皇族貴子,哪裡配得上!」
文氏母女聽著眾人竊竊私語,心中特別得意。
走到花廳門廊處,女眷鶯聲燕語言笑晏晏:「這間小花廳好精緻,若在這裡賞花,才是美不勝收呢。」
文侯夫人欣然同意,吩咐人將花廳窗格打開,擺酒果烹茶。
誰會想到,花廳里竟是春宵帳暖酒氣融融,一派旖旎之景!
晉王蕭元輝衣冠不整醉臥花榻,臂彎中還攬著個赤身女子。
女眷們花容失色,以袖掩面退出去,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是晉王殿下麼?」
「可不就是晉王!」
亂糟糟的時候,文紅藥故意質問丫鬟:「二小姐人呢?」
眾人才發覺綠棠也有多時不見,立刻咬舌齧指指指點點。
「那女子是二小姐?」
「必定是看清楚了才問的,她們是朝夕相處堂姐妹!」
「想不到侯府千金竟然?」
「聽聞二小姐與晉王有婚約?」
綠棠遙遙聽著那些耳熟的污言穢語,嘴角忍不住往上彎。
原打算給文紅藥弄個請君入甕,可惜她謹慎不肯犯險。
事到如今,也只好藉此先給她的教訓。
「大姐姐叫我?」綠棠扶著素素的手款步走來,恭敬的對女眷們屈膝行了半禮。
「你?」文紅藥眼睛瞪睜圓。
綠棠笑道:「我更衣去了。」
正主已到非議消除,眾女眷連忙表示賞花已畢,回酒席是正理。
好容易將這樁風流事大事化小,花廳里卻傳來尖利的哭泣聲。
「求夫人看在大小姐面上,饒恕奴婢!」
是妙雲!
文紅藥顧不得臉面,翻身衝進花廳。
綠棠與素素相視一笑,跟在她的身後。
花廳里蕭元輝醒了酒,正坐在榻上整衣束冠。
「本王醉了。」他手撐著額頭垂眸含笑。
不得不說,晉王殿下雍容典雅風度翩翩。哪怕身處如此尷尬之中,依舊撐得住場面。
文侯夫人也是見多識廣之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易。
「殿下醉酒竟無人服侍左右,是臣婦安排不周之罪,殿下受委屈了。」
侯門豪府王宮貴戚,從來是面子做的極好,內里污糟權當看不到。
妙雲沒這麼幸運。她只穿件裹身兒,雪白胳膊掩不住赤條條身體,跪縮成一團磕頭如搗蒜。
「賤蹄子,是誰讓你來的?」
文紅藥被這場面驚的一愣,瞥見綠棠似笑非笑,心知有大變故。
她生怕妙雲信口亂說,忙厲聲喝問:「誰指使你來見晉王殿下的?有何憑證信物?」
這分明是誘供,連蕭元輝都皺起眉頭,綠棠則哭笑不得。
「妙雲是大姐姐的貼身侍女,有錯處多寬恕才是。當著殿下的面打罵,不是待客之道。」
「賤貨!你別得意!」
文紅藥氣的口不擇言。
「在殿下面前失了規矩!」
文侯夫人喝住女兒,裝作無事發生,恭請晉王回宴。
蕭元輝正在頭痛欲裂,來不及思量糟亂事。
親王寵幸婢女並非大事,一會兒對文侯說句失禮也就罷了。
蕭元輝起身抱拳笑道:「夫人,小王唐突。」當即揚長而去。
花廳只剩文家人,文紅藥當即柳眉倒豎,將妙雲打了三四個耳光。
妙童勸:「大小姐仔細指甲」。話未說完也挨了一掌,連忙閉口。
「奴婢帶素素找二小姐,忽然暈倒,醒來就在花廳!都是素素與二小姐使壞心!」
綠棠正色道:「你與素素扶我回房,素素留下陪我,你獨自去了哪裡我不知道。」
文紅藥冷笑道:「二妹妹,你與晉王殿下逃席,這事賴不掉吧?」
綠棠亦是冷笑:「大姐姐,我逃席有什麼可賴?姐姐倒是不逃席,貼身丫鬟卻不知道服侍誰去了!」
「妙童,給我掌她的嘴!」
「大小姐,夫人!有張手帕,晉王袖中掉下來的!」
文紅藥氣灌瞳仁亂了手腳,倒是妙童記得布局,忙著四處查看。
地上不是手帕,而是一張淡紅字條,寫著「盼花廳獨敘」,下綴硃砂點染的紅芍藥花。
紙條還裹著只輕巧的芍藥形赤金嵌八寶銜珠鳳頭釵。
文紅藥摸摸雲鬢,壓鬢鳳釵確少一支!
「母親!綠棠陷害女兒!明明有綠棠手帕的,你們快給我找!」
「大姐姐瘋了吧?金釵信箋分明是你的私物!你空口白牙攀扯,難道一切都是姐姐做的局麼?」
綠棠聽她說「手帕」時,心中一顫,隨即恢復表情,咄咄逼人。
「住口!」
文侯夫人怒不可遏。
「一個個潑婦一般,侯府的人被你們丟盡了!」
綠棠看向文侯夫人,委屈含淚:「大姐姐平日欺負我就罷了,房中丫鬟做下醜事,她還敢當著伯母的面陷害,可見我們二房孤女並無活路!伯母要怪罪,悉聽尊便!」
綠棠擦著眼淚,嗚嗚咽咽跑開。
素素會意,一路高聲勸著,將長房丫鬟無恥下流攀高枝,大小姐惱羞成怒栽贓堂妹,文侯夫人是非不分偏袒女兒,一家子欺負二房孤苦無依的事,張揚得合府賓客皆知。
一番喧鬧過後,天色漸暗,侯府掌起燈燭,依舊歌舞陣陣。
「晉王兄寵幸了一個丫鬟?」
酒宴上幾乎人人知曉,敢當面問出來的,大概只有齊王這個莽撞武人了。
蕭元輝無奈,蹙眉道:「哪有的事!」
蕭元慕笑不可支道:「你不認也不行。這些女人嘰嘰喳喳,聽得我滿耳起繭子。明天文侯必把人給你送去,先給王兄道個喜。」
「你呀!」晉王笑的漫不經心。
實則蕭元輝心中十分不悅。
文紅藥明明與他說定,今日會勸妹妹綠棠侍奉枕席的。
他滿心盼著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結果一進花廳便迷醉睡著,醒來懷中只是個小丫鬟!
看來紅藥究竟是個女兒家,嘴上說的賢惠不爭寵,心中還是不願堂妹力拔頭籌。
文侯兩房嫡女一齊到手,長女賢惠執掌中匱,次女貌美床笫歡愉,兩全其美之下,再將文氏所掌邊軍兵權獨自攏住。
晉王心中女人還是其次,文侯的勢力他不可能與人分享。特別是身邊這位「勇冠三軍」的弟弟蕭元慕!
觥籌交錯間,蕭元慕忽然手掩胸口微微蹙眉。
「怎麼,舊傷犯了?」
蕭元輝的舉動太像個關心弟弟的兄長,甚至苦口婆心的勸慰。
「少喝些酒,年紀輕輕一身舊傷,如何是好!」
慢毒犯了,且一日重似一日。蕭元慕酒不釋杯,放蕩不羈笑道:「命隨天定,何必強求?王兄,我再敬你一盞!」
蕭元輝舉杯相碰,酒漿芬芳凜冽。飲酒時,他以金杯遮目,掩飾雙眸中狠絕的凌厲之色。
「手帕找到麼?」回到宴席中,綠棠低聲詢問。
素素搖頭:「奴婢找了半日沒見,又怕吵醒他們,只能先出來。」
前世蕭元輝逼迫時,手中握著她的繡帕,那帕子也是後來文紅藥誣陷她淫奔的證據。
重生醒來立刻開始布局,所有細節都顧忌到,偏找不到這條帕子!
綠棠的手微微冒出些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