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壓迫感

  溫檸正準備聽八卦，下一秒被林工堵在工位上教訓。

  「面積你是怎麼核對的，少算了面積你沒發現嗎？」

  溫檸心臟猛然一顫，溫吞開口，「少算了什麼？」

  林工揪著溫檸胳膊往外走，「來，你自己看！」

  同事陸續來上班，被撞到這一幕，溫檸心裡很是不爽。

  「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溫檸一把掙脫開。

  林工輕哼一聲，像是在說看你一會還笑得出來嗎。

  對著電腦屏幕，她手指狠狠戳了戳公攤面積一欄，「你自己看看，核心筒伸出屋面的面積被你吃了？」

  「……」

  「他沒算嗎？」溫檸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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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問誰那？」林工冷笑一聲，「讓你核算，你少算了知道嗎，你讓我怎麼跟甲方交代。」

  「可——」溫檸眼瞼低垂，咬著唇，「可你說的是讓我核對面積線和表格對不對得上呀。」

  「那我就看他圈出來的線呀，我怎麼會知道他少圈了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林工提高了語調，指著溫檸，「他圈的對不對，不歸你管是嗎？」

  被她的話噎到了，溫檸倏然覺得林工說的好像也沒毛病，自己壓根沒想到要核對他圈的對不對。

  「那你也沒說清楚呀。」底氣少了大半，溫檸小聲辯駁，「而且看樣子，少算面積這件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

  林工突然截道：「行，你不是我們組的，我管不了你是吧。」然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陸總監回來，親自管吧。」

  溫檸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地回了工位，盯著電腦一聲不吭。

  這才幾天，怎麼又出錯了。

  上班真難！

  不知道陸敬亭回來是什麼態度，她小臉微皺，內心很是不安。

  怎麼辦，不會真要自己負責吧。

  這是她能負責的起的嗎？

  「別擔心！」凌希輕拍了拍溫檸肩膀，「我們都聽明白了，這項目本來就是他們組的，出了錯，就該他們自己擔，怎麼也怪不到你頭上。」

  「就是，就是，你別跟那傻帽一般見識。」唐煜應和著。

  見溫檸紅著眼眶，像是要哭出來了，凌希緊忙安慰，「實在不行，陸總監真要訓你的話，我們替你說好話，好不好？」

  下一秒，溫檸低下頭，將臉埋在手臂里。

  同組的一個姐姐似是看不下去了，趁去接水的功夫，寬慰了溫檸兩句，「放心吧，姓林的在甲方面前丟了臉面，巴不得陸總監不知道呢，怎麼好意思主動跟他說。」

  聽到這話，溫檸抬起頭，眼眶明顯濕潤。

  「她不說，陸總監自然也不會知道你搞錯面積的事。」姐姐從溫檸桌上的盒裡扯了張紙巾，語氣溫和，「快擦擦眼淚吧，小哭包！」

  「謝謝姐姐。」溫檸帶了點鼻音，聲音悶悶的。

  一上午都沒見到陸敬亭的身影，她糾結要不要主動承認錯誤。

  可萬一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姓林的沒跟陸敬亭說，那自己豈不是暴露了。

  溫檸煩躁地晃了晃小腦袋，又托著腮盯著屏幕發呆。

  不知道為什麼，她莫名地想找一路向陽求安慰。

  建築界的小鹹魚：【哥哥，我好像做錯事了。「哭」】

  過了半小時，才收到回復。

  一路向陽：【怎麼了？】

  建築界的小鹹魚：【你是不是在忙？那還是先不說了吧。】

  一路向陽：【沒事剛忙完，發生什麼事了，你說？】

  溫檸簡單敘述了事情經過，並詢問了一句。

  建築界的小鹹魚：【所以到底是不是我的錯？】

  一路向陽：【職場上有些時候，沒有明確的對錯。】

  溫檸手指停頓了片刻，那自己到底有沒有錯。

  一路向陽：【想聽實話？】

  ……當然，難不成還要聽假話。

  一路向陽：【這項目出了差錯肯定要負責人擔著，還輪不到你一個新人頂。但是……】

  建築界的小鹹魚：【？】

  一路向陽：【你也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人家給你布置任務的時候，你就該問清楚要求。就算沒問清，面積核實這塊，你應該自己圈線看看，不然你核實的意義是什麼？而且有的圖紙不規範，可能有碎數，雖然是一點點誤差，但是你想想一個小區有多少戶，加起來得差多少。】

  一路向陽：【別糾結了，快到午飯時間了，好好吃飯，這次就當長教訓了，不用太放在心上。】

  建築界的小鹹魚：【知道了哥哥。】

  簡單吃了午飯，溫檸無精打采地返回工位。

  「打遊戲啊？」唐煜催促著。

  「卸載了！」

  「啊？」唐煜一臉狐疑，直到看到溫檸從抽屜里翻出設計稿攤在辦公桌上，拿起筆開始勾勾畫畫，「這不是陸總監昨天布置的任務嗎？這麼積極。」

  溫檸頭也不抬，悶頭又畫了幾筆。

  倏然聽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抬眼望過去，陸敬亭修長的手拎著西裝外套，黑襯衫領口和袖口的扣子解開了幾顆，額頭被凌亂的碎發遮蓋，看上去一臉疲憊卻又有些……欲。

  想起問題還未解決，溫檸不敢與他對視，趕忙低下頭，假裝工作。

  忽地耳畔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溫檸，跟我來趟辦公室。」

  「……」

  他還是知道了。

  溫檸磨蹭著跟在陸敬亭身後。

  陸敬亭關了門，隨手指了指椅子，「坐吧。」

  見溫檸摳著小手，有些侷促，陸敬亭從冷飲箱裡拿出一瓶氣泡水，擰開遞給她，「沒有白桃味的了，檸檬味的可以嗎？」

  ……？！

  溫檸來不及多想，點點頭。

  陸敬亭淡淡開口，「別緊張，隨便聊聊！」

  這話聽著頗有點電視劇里警察走訪的感覺，讓人莫名內心忐忑起來。

  抿了口氣泡水，溫檸緊張的情緒消了大半。

  陸敬亭往手肘處挽了挽袖口，「林工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嗎？」

  「……」

  「還好吧，你……知道了？」

  陸敬亭抿著薄唇沉沉「嗯」了一聲。

  「我……」

  「下次再有其他組長給你任務，你可以直接拒絕，你只做我給你布置的任務就行。」陸敬亭停頓片刻，補充道：「一會你回工位也跟其他人說一聲，以後再有什麼事，你們直接找我溝通。」

  「再有類似昨天那種情況，可以給我發微信，看到我會回的。」

  聽到這話，溫檸握瓶子的手不自覺緊了緊，視線閃躲，「對不起，我應該先請示你的。」

  見溫檸長睫輕顫，似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一本正經道：「以後跟人溝通的時候，記得保存聊天記錄截圖，必要的時候錄音保存，每天做好項目日誌，明白了嗎？」

  溫檸乖乖點頭。

  「你去把林工叫過來。」陸敬亭命令道。

  「啊？」

  「大方去，不用怕！」

  「哦！」

  見溫檸跟著林工再次進了辦公室，陸敬亭淡淡開口，「溫檸，你出去忙吧，把門帶上。」

  尷尬！

  她還以為陸敬亭要跟兩人一起談話。

  後知後覺，那陸敬亭的意思是……不怪她？

  溫檸嘆了口氣，到底什麼意思呀，應該是不追究的意思吧。

  溫檸聳拉著腦袋坐回工位。

  「又順出一瓶飲料？」凌希語氣有些調侃，「看樣子，陸總監沒責怪你吧。」

  「啊？」溫檸茫茫然看了眼手上的氣泡水瓶，都沒留意到瓶子一直被拿在手裡，「對了，他讓我跟你們說一聲，以後只聽他的，別人布置的任務都不要管」

  對面的唐煜「嘖」了三聲，「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是不是覺得還是陸總監好？」

  「你這人真奇怪，怎麼一會怕他，一會又替他說話的。」溫檸喝了口飲料，徹底放鬆下來，「我知道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又愛又恨。」

  唐煜撇過視線，沒有應話。

  溫檸將瓶子放在桌上，剛拿起鉛筆，辦公室門被從內打開，林工氣沖沖走了出來。

  見溫檸盯著她看，扯扯嘴角，「行啊，小姑娘，都會打小報告了。」

  小報告？

  不懂，溫檸不明白她的意思，低下頭，繼續畫設計稿。

  時間像一陣抓不住的風，轉眼間到了中秋假期的前一天。

  溫檸已經給陸敬亭看過好幾版設計稿了，直到上一次總算定了個大方向。

  溫檸又拉了個模型，還畫了電子版圖紙準備拿給陸敬亭看，想著還可以趁著假期修改。

  第一次敲門，陸敬亭淡淡說了句「現在沒空。」

  又過了兩個小時，陸敬亭也沒有要給溫檸看稿的意思。

  現在沒時間，可他又沒說什麼時候有時間，溫檸當時也沒敢問。

  眼見快四點了，溫檸還要留出時間去車站接姥姥。

  糾結半天，她又一次抱著電腦，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進！」門內的聲音清冷至極，溫檸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硬著頭皮進去。

  「陸總監，我完善了模型跟圖紙，想給你看下。」

  見陸敬亭沒拒絕，溫檸躡手躡腳地將電腦放在他辦公桌上，規矩地站在桌前，垂眸等著他點評。

  陸敬亭後靠椅背，伸手按著滑鼠滾輪轉動模型。

  時不時眉頭緊皺，擰得像麻花。

  這麻花脆不脆不知道，反正看上去火挺大的。

  半天陸敬亭冷冷開口，「為什麼不建組？」

  「這個規模不大，這樣建模速度快些。」

  「誰告訴你這樣更快的？」陸敬亭揉了揉眉心，語氣清冷，「這樣不僅慢，後期還會增加改模型的難度。」

  他手指點了點鍵盤，快速切換到圖紙。

  在軟體左下角輸入：id，拖動滑鼠拉了條斜線，「為什麼有碎數？」

  「……可能是……」

  話還沒說完，被陸敬亭不耐煩地打斷，「我給你時間，不是要聽你解釋為什麼沒做好。」

  「……？」不是你問為什麼有碎數嗎？

  「小數點後三位必須是0。」最後他得出結論，「拿回去重改。」

  「……」

  溫檸咬著唇想說些什麼，又被他的壓迫感勸退。

  見溫檸遲遲沒端走電腦，陸敬亭抬眸，「還有事？」

  溫檸低聲道：「請問方案還有要修改的地方嗎？」

  「先把剛說的改了。」

  自始至終，陸敬亭語氣淡淡。

  溫檸抱起電腦，猶豫半天，溫吞開口，「陸總監，我想請一個小時假，我要……」

  「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