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神屎

  「嗚嗚嗚——」

  縈繞著硝煙和戰火的大地，房屋倒塌，土壤龜裂。

  一顆顆怪物的頭顱，隨意的灑落在角落中，有的滴溜溜滾動著，似乎還有生機殘留。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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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黑色的靴子，無情踩下。

  聽得顱骨碎裂之響，慘烈的靈魂哀嚎之聲，久久迴蕩在血流成河之地，方圓十萬里，全都籠罩著噩夢一般的恐懼。

  於是，萬物開始寂靜。

  保持沉默、聆聽審判，這是惟一的選擇。

  膽敢卵與石鬥，除了眾生毀滅，別無他法。

  「不……尊敬的冠位級強者，這不關我們的事情啊！」

  「我們的祖上是飲馬氏抓來的奴隸，我們也是受害者，求您開恩啊，放我們一馬吧！」

  一群眉心上鑲嵌著方形寶石的獸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在它們的旁邊，斷骨如山，殘屍遍地。

  五顏六色的獸血和鮮紅的人族血液混合在一起，那腐敗的臭味，直叫人皺起眉頭。

  然而，這些獸人顧不上環境的惡劣，額頭重重的敲在地上，即便磕得頭破血流，它們也不敢停頓，顫抖的聲音，承載著此生最大的驚惶：

  「閣下……該交代的我們都交代了……」

  「冥燈戰役之後，飲馬氏和焚泉氏就『主力部隊葬送冥燈深淵，無一生還』一事，相互決裂。」

  「由於小丑族鐵定站在飲馬氏這邊，焚泉氏大動肝火不久，舉族被屠。」

  「等到小丑皇的死訊被劣土大帝的兩位契約神靈大肆宣傳後，紅塵深淵來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他們有的是來看熱鬧的，但是更多的都是有血海深仇的。」

  「此前有小丑皇震懾，他們不敢行動。」

  「小丑皇一死，家族的核心戰力全部折戟，這些人瘋了似的找上門來，寧可獻祭性命，也不肯繼續隱忍下去。」

  「受此影響，紅塵深淵亂得一塌糊塗。」

  「不想惹火上身的家族，基本都抓住機會外遷出去，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餘留下來的不是投機派，就是復仇派。」

  「然後……直至今日，紅塵深淵都處於內亂之中！」

  「小丑族和飲馬氏能夠擊退一波又一波的敵人，可是長期處於這種壓力下，漸漸也有青黃不濟的跡象，神族的名望更進一步下滑……」

  實力最強大的獸人祭祀，雙眼淌血，面露痛楚道：

  「就在剛剛，您端掉了飲馬氏最重要的一處祖地！」

  「您在這裡留下的殺戮，足以讓這個輝煌一時的家族……徹底跌進萬劫不復的谷底！」

  「躲藏在其餘秘境中的小丑族、飲馬氏，興許都不用您親自出手，那些復仇者組成的聯盟，就能逼得他們咬舌自盡……」

  「砰！」

  夜寒君握住劍雷子，輕輕一揮，跪伏的獸人族群驟然間被雷海吞噬。

  映襯著滿天滿地的紫金色電弧，他一步步朝著地心深處走去，那沉重的腳步，仿佛踏在胸口上，擁有令生靈窒息的力量。

  「嘩啦啦……」

  地心深處，一座座金屬牢籠，早已失去最初的光澤，完全被血水污染。

  牢籠中，一具具不成人樣的屍骸，任由蟲蟻攀爬啃咬。

  夜寒君盪出一縷雷電，嗤的一聲，死去的骸骨與活躍的蟲子，同一時間化為焦炭。

  「噠……噠……噠……」

  夜寒君繼續往深處走，兩旁牢籠的材質愈發堅硬。

  對應關押的囚徒，要麼位階卓越，要麼身份尊貴，絕不是等閒之輩。

  「撕拉！」

  一個被折斷翅膀、摳掉一隻眼珠的巨蟲，躺在一座囚籠中，奄奄一息。

  夜寒君舉劍劈砍，瞬時，囚籠像是脆弱的玻璃，應聲而碎。

  「撐住，本瓜來救你！」

  瓜瓜第一時間釋放「超淨化」和「超癒合」。

  三個呼吸的時間，巨蟲瀕死的生命力悄然迴轉，渾濁的眸光中盪出一縷閃亮的金光。

  「你們是……」

  「起來說。」

  瓜瓜變作一頭大猿，幫助大蟲子翻了個身。

  隨後，它注視著這個螞蚱形狀的蟲系聖靈，不太確信道：

  「你擁有光元素，這個模樣，難道是「耀光將」？」

  「正是。」

  大蟲子昂起頭顱，環顧四周，驚疑不定：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這可是飲馬氏最森嚴的地牢，平日裡都有小丑王鎮守才對……」

  「嘶……你背後的雷劍，好強烈的神性波動……你是哪一族的封神，為何要救我？」

  「冥燈，夜氏。」

  夜寒君道出簡短的四個字，摘下帽檐，將漆黑的瞳仁與之對視。

  「蹬蹬蹬！！」

  大蟲子連退三步，僅剩下的眼球劇烈收縮，神魂無限恍惚：

  「冥燈……夜氏……」

  「你們有冠位和封神了？小蟲一千年前被關押在此，短短的一千年，兩族的情勢翻轉成這個樣子？」

  「說來話長。」

  夜寒君輕嘆，面露回憶道：

  「耀光一族始祖『耀』，脫胎冥燈，生前受到夜氏的照拂，曾是夜氏的守護聖靈。」

  「然而冥燈深淵不適合耀光一族居住，耀的一部分子孫後代遷出冥燈，在外開枝散葉，自成一方聖族。」

  「參照你們的元素和能力，不淌渾水，你們一定能活得好好的。」

  「為何還要攻打紅塵，以聖族之身，對抗小丑族這般的封神遺脈？」

  「夜祖，您有所不知！」

  耀光將·耀心重新趴在地上，畢恭畢敬道：

  「先祖的祖訓是，生是夜氏之獸，死是夜氏之魂。」

  「我等棲息冥燈之外，不過是暗中蟄伏，明面上擺脫夜氏附庸的頭銜，實則是為了更好的收集情報！」

  「一旦夜氏需要，我等即刻就能出征，拋頭顱灑熱血——一切無所畏懼！」

  「此番恩情，夜氏絕不會忘記。」

  夜寒君撫掌於胸，行上一禮，喟然長嘆。

  修羅大墓，聖靈印痕。

  瓜瓜曾接受「耀」的力量，受到她的恩惠。

  如今見到她的後人，這般淒涼悽慘，心中怎會沒有愧疚？

  「夜祖，這半個紀元，有不少類似於耀光一族的前夜氏附庸，同仇敵愾，或明或暗擾亂紅塵深淵的穩定。」

  「然後……也有夜氏的族人，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不小心被小丑族抓住。」

  耀光將·耀心，指著通往下一層的大門，輕輕嘆道：

  「作為紅塵衰敗的『罪魁禍首』，凡是和夜氏搭邊的都沒有好下場，冠以夜姓，更是受到難以想像的折磨……」

  「夜祖，帶上他們的屍骸，有朝一日帶他們返回冥燈吧。」

  「他們生前的願望，無非是想看到冥燈深淵欣欣向榮，只要不在鮮血中敗亡，付出性命，他們也是願意的……」

  「……好。」

  沉默寡言的夜寒君，向著下一層走去。

  這一次，他的腳步更緩慢。

  感知中的世界，雖然還有生靈倖存，可比之隕落者、受難者，明顯不是一個量級。

  「咔擦！咔擦！」

  花燭、耀心，小心翼翼收集著骸骨。

  瓜瓜一股腦沖在前方，負責用治療術，喚醒為數不多倖存者昏厥的意識。

  「啪嗒！」

  夜寒君站定在一具骸骨面前，如一座石雕，一言不發。

  那是一具半腐爛的人族屍骨，看不清面容，可那異常魁梧的身材，還有那縷異常熟悉的血脈波動，不是夜不群又是誰？

  「沒想到你會死在這裡……」

  「一代封王者，還沒有成聖，喋血紅塵……」

  夜寒君閉眼，記憶中不可一世的「鐵鎖屠夫」，以這種方式謝幕，未免有些荒誕。

  可夜莫愁都死了，實力和潛力均不如他的封王者，死在敵族的手中，又怎會不真實呢？

  「大蝌蚪，這裡的屍骸超過三百具，倖存的人類十二人，契約眷靈二十頭，暫時都沒有性命之危……」

  少時，瓜瓜跑過來匯報情報，小聲補充道：

  「他們之中，好像一大半都是夜不群的後人……」

  「夜不群以夜氏封王者的身份開枝散葉，被小丑族發現了，近乎一鍋端掉，太倒霉了……」

  「交由夜隱吧，他會妥善安置。」

  夜寒君睜開眼，眼中的波瀾隱匿，鐵血無情道：

  「我們在紅塵深淵短暫駐留，全力抹殺小丑族和飲馬氏。」

  「那些與夜氏附庸交好的族群，儘可能贈予物資，相關傷患，我們也全力救助。」

  「另外，繼續調查夜靈舞、夜布衣、夜春等人的下落，要是發現生存困難的夜氏族人，直接接到欲界居住。」

  「等到斬殺劣土大帝，灰日神教便是冥燈夜氏所建立的消息，即刻宣揚出去。」

  「所有失落在外的族人，有權利知曉，冥燈夜氏不再卑微，輝煌可續，血仇可解，夜之姓——無人可辱。」

  「好噠！」

  瓜瓜點頭如搗蒜，全部記下來，有條不紊執行。

  ……

  ……

  新生宙第二紀元，第4702年，劣土深淵。

  憑藉一處近古傳送陣法，降臨這個大世界的夜寒君，本能地皺起眉頭。

  在太陽深淵沉寂、冰靜深淵永凍、浮光深淵銷聲匿跡的年代裡，無論是領土面積，還是坐擁的資源，劣土深淵都是四淵之首，名望之大，舉世皆知。

  可此時此刻看到的畫面，屍骸遍野，褐血長流，草木成片枯萎，山巒成群倒塌。

  荒涼的土地好似沒有一絲生機，就連天空也是慘白的，看不到一隻飛鳥。

  「情況有些棘手……」

  夜乘風緩緩鑽出陰影，神色罕見地肅然：

  「生機大絕斷，這等沒有底線的事情，註定觸怒天道。」

  「劣土大帝絕對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癲狂，放著一淵不要，盡數用法則污染，祂該不會和災神或者邪神有染吧？不行，要早點把祂弄死，這個禍害不能留！」

  「乘風老祖能鎖定祂的位置嗎？」

  夜寒君側首問道。

  「我試試。」

  夜乘風沒有含糊，神性波動颶風般掃蕩，仔細感應之後，朝著一個方向移動。

  「轟隆隆——」

  夜寒君御劍飛行，緊隨其後。

  約莫一天一夜，一座十萬米高的山嶽，吸引二人的眼球。

  「很強烈的神性波動，祂在這裡呆過一段時間。」

  夜乘風降臨半山腰，那裡有一處洞穴，曲徑通幽，最深處似有玄妙之物，不時孕育出渾濁的霧氣。

  「轟！」

  夜乘風揮動衣袍，以蠻力鑿擊，強闖山腹。

  忽而，祂挑起眉頭，臉龐抽搐兩下，道了一聲晦氣。

  夜寒君受夜乘風保護，並沒有聞嗅到污染氣體。

  他跟著踏入山腹，看到那所謂的玄妙之物，嘴角一歪，同樣無語。

  「嗡嗡嗡……」

  這是一坨屎，一坨人形態的屎，無比巨大。

  夜寒君無法分辨出，它的生產者是污濁妖臣，還是污濁魔神。

  但他能夠識別，這坨屎應該存在很久了。

  在成分還算柔軟的時候，有人特地將它捏成人類的形狀，頭戴帝冠，如樹而立，手持寶印，不怒而威。

  這分明是劣土大帝廣為流傳的畫像，疑似壯年時期，那時龍睛虎目，好不威風。

  這究竟是何人所留？以屎捏像，所為何求？

  「劣土大帝到此一游……」

  「這混帳大帝，在自己的領土旅遊？順便屠掉了自己的子民？」

  夜乘風端詳著屎像背後的八個大字，不由得陷入沉思。

  「乘風爺爺，您怎麼看？！」

  瓜瓜忍耐著想要發動「超淨化」的念頭，偷偷問道。

  「不知道，搞不清祂在想什麼。」

  夜乘風捏著鼻子，十分嫌棄道：

  「這拉屎的傢伙，吃得挺好，屎裡面殘留著大量的生命能量。」

  「不過這些生命並不能被自然吸收，其中孕育的污染之力，假使丟到欲界，一個王國的領土會因此廢棄，這麼噁心又這麼難纏的污染物，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可算是開了眼。」

  「要不要給小蠅蠅收集一點？」

  瓜瓜異想天開道：

  「它修煉病菌之道，這個領域內的大成者，除了災獸，就是劣土大帝。」

  「要是有一點點神屎輔助修行，它會不會突飛猛進，一下衝破半神的壁壘？」

  「嗯……替蠅月感謝你，但還是不要了吧？」

  夜寒君攔住瓜瓜，勸說道：

  「這玩意哪裡是聖王能夠消受的，除了劣土和祂的契約神靈，對於其他生靈都是劇毒之物，不信你淨化試試，效果肯定很差。」

  「噗！」

  小瓜瓜又勇又猛，當真啟動「超淨化」，試圖瓦解神屎裡面的污染物質。

  但它連續發動十次技能，弄得自己一層薄汗，那神屎雕刻的大帝，還是玉樹臨風的造型，基本沒有變化。

  「可惡，等本瓜封神，一定能淨化乾淨的！」

  小瓜瓜衝著屎人鼓起腮幫，又嫌棄又噁心，少頃一邊乾嘔，一邊往洞外逃離：

  「玩屎的大帝，精神狀態還不堪憂嘛！」

  「大蝌蚪、乘風爺爺，快走吧，把祂的本體找出來處理掉，本瓜可不希望冥燈解封的時候，天降屎粒、屎漫深淵……那也太遭罪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