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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夜闖沈家被沈老爹抓個正著

2024-10-07 19:17:02 作者: 文心滴露

  君呈松的聲音戛然而止,慌亂地看向沈青鸞。

  而素來沉穩淡定的沈青鸞,這會臉上也出現了少見的無措。

  「父親,我已經睡了。」

  

  門外沈舒並未離去,瘦削的身影仍舊在門窗上打出長長條條的陰影。

  「爹爹有話和你說。」

  沈青鸞懊惱地抿唇。

  早知道就不答話了,父親看她不出聲,定然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不,不對,她房間裡可還亮著燈呢。

  想到什麼,沈青鸞心頭猛烈地跳了一下,猛地推著君呈松將他壓得整個人半蹲在地上。

  「快,去我床底躲一會!」

  沈青鸞壓低聲音在君呈松耳邊吐氣如蘭,來自女子輕柔而極致的芬芳讓他腦子停了一瞬。

  就這麼像提線木偶一般,木然地被沈青鸞推到了床底。

  門吱呀打開,君呈松沒忍住翻了個身側躺著,然後就看見兩個人在桌子前坐下,離他藏身的床底不過一丈遠。

  他的前半生,一直都是在闖、在拼、在廝殺,在險境絕境之中謀那一條活路。

  可比起眼下這驚險的時刻,前半生的歲月仿佛都退了色,只有如今心臟劇烈的跳動才顯得無比真實緊張。

  他想起往日找人打聽的消息,沈舒文人嚴謹守禮,當日病得要死了都不曾去鎮遠侯府求藥。

  又聽說他剛正不阿,連極為受寵的萬貴妃都敢彈劾。

  這個老頭,若是發現自己深夜出現在他女兒的閨房裡,怕不是會氣得當場上吊。

  不,或許是會氣得當場抽刀將自己給砍了。

  想著那可能出現的一幕,君呈松往牆根處挪了挪,試圖將自己的大塊頭藏得更深一點。

  屋子裡,沈青鸞給沈舒倒了杯茶。

  沈舒接過來,卻並沒有喝,「不是說睡了嗎?好端端的,為何要騙爹爹?」

  沈舒眸光是前所未有的銳利,沈青鸞難得心慌了一瞬。

  避開他的視線心虛道:「女兒正準備睡。」

  沈舒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半晌,忽然重重地將被子砸到桌子上,「青鸞,你和爹說實話,今日在瓊林宴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沈青鸞心中一突,顧不得再擔憂藏在屋子裡的君呈松,半跪著將今日宴會上發生的事清清楚楚地說了。

  不但是先頭萬貴妃刻意陷害,還有後頭她如何用文章討得皇帝喜愛,也說得清清楚楚。

  而後又道:「女兒知道不便招搖,便處處避著人,可萬貴妃有心找我麻煩,我避無可避,若一味軟弱只會讓人看輕沈家看輕爹爹。

  所以才會有後來在陛下面前獻上文章一事,父親若覺得女兒太過張揚,女兒甘願認罰。」

  沈舒緊緊地盯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沈青鸞心中直如鼓擂。

  尤其是,她半跪著,在余光中瞥見床底下的人影似乎動了動,大有要往外出來的跡象!

  就在那個陰影即將露出頭的一瞬,沈舒終於開口:「只有這些嗎?你還有哪些事瞞著我?」

  沈青鸞一時間腦子發亂。

  瞞著他?

  她瞞著父親的事實在太多了,說的到底是哪一件?

  心中雖然緊張成一團,可她面上卻還是鎮定,「女兒並無什麼事情是見不得人的,父親若有疑問,大可問個清楚。」

  或許是她表現得太過鎮定,沈舒臉上的表情也好了不少。

  口氣也緩和了些:「萬貴妃大費周章陷害你,絕非臨時起意。

  三日前,在茶館萬昀心與你有糾葛,你為何會出現在茶館,又為何與她起了爭執?」

  沈青鸞心中警鈴大作!

  她和萬昀心的爭執,當日是因為——

  現在藏在她床底下的那個男人。

  沈青鸞腦子轉的飛快,一邊思索著對策,一邊緩緩道:「三日前去茶館,原是因著羅夫人盛情相邀的緣故——」

  沈舒忽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語氣中是難掩的怒氣:「她邀你,就是為了替忠勤伯府陳家做說客!」

  沈青鸞被他的怒氣嚇得一激靈,待聽清了他的話之後,又怔愣了一瞬。

  沈舒怒氣蓬勃,並未注意到她的反應,反而站起身子,雙手負背憤憤不平地在屋子裡來回走著。

  「陳家說是伯府,實際上也不過是武將,武將是什麼人,跟鎮遠侯府一樣的莽夫賴漢。羅不平真是魔怔了,居然叫他夫人給這樣的人家說親,今日忠勤伯居然還當面來問我結親一事怎麼想。

  呸,半點禮數也不懂的憨貨!當我沈家是什麼!當我女兒是什麼!以為我女兒合離了,便是什麼人都能肖想嗎!」

  若沈青鸞面前有鏡子,一定能發現這會她臉上的表情很滑稽。

  三分不敢置信,三分劫後餘生,還有三分是尷尬和錯愕。

  沈舒將羅不平和忠勤伯府並著鎮遠侯府罵了一通,心中的鬱氣才稍散。

  見了沈青鸞還半跪在地上,上前將她扶起來,語重心長道:「青鸞,你可不能犯糊塗,雖然合離在家,可父親養的起你。

  那忠勤伯府定然不是什麼好去處,那個陳宣,雖然官位高,可生的卻是個羅剎樣貌,沒得嚇壞了我女兒。

  再說了,那些武將一個個不知道禮義廉恥,我就算是丟了這官不做,也絕不會讓你嫁給一個武將!」

  見沈青鸞臉上表情不對,沈舒止了話頭,換了種和顏悅色的語氣。

  「不過,若是你喜歡,一切都好說,你見過那個陳宣沒有?覺得他怎麼樣?」

  話音剛落,沈青鸞便覺一陣尖銳的視線透過床板射了出來,颳得她脊背一陣發麻。

  這是送命題嗎?

  而面前的沈舒雖然語氣舒緩,可臉上的表情卻僵硬,嘴唇像是被鉤子鉤上去。

  一看就知道他方才這個問題,很是違心。

  沈青鸞僵著臉,「女兒見過陳統領——」

  前後兩道視線陡然鋒利到極點,仿佛只要她下一句話有什麼不對勁,立刻就要世界毀滅。

  「女兒並未想過要嫁給他。」

  沈青鸞乾巴巴地說了一句話,終於讓屋子裡似要盈頂的怒氣止住。

  沈舒哼了一聲,「寡廉鮮恥的畜牲,也敢肖想我女兒。叫我見了他,定然是大棍子打出去。」

  沈青鸞嘴角抽搐,餘光見了床底的陰影似乎有些蠢蠢欲動,忙拉著沈舒換了話題。

  「好了,沒影的事父親總說了作甚,女兒並未想要再嫁。」

  她倒了杯茶遞給沈舒,見沈舒喝了後情緒似乎是平靜了一些,才不著痕跡地說起了別的話題。

  「婚姻之事尚且是次要的,如今我和萬貴妃之間應當是沒有轉圜的餘地,父親可想好該如何應對?」

  沈舒眉頭蹙了蹙。

  這是他們父女兩個都有的習慣,意味著遇上煩心事。

  沈青鸞心中有些歉然。

  雖然她自認自己無錯,可到底這些紛爭都是因自己而起。

  半晌,沈舒揮袖,「國事家事,事事煩擾,不過有爹在,總不至於招惹到你身上。

  你今日做的極好,只管好你自己不吃虧就是,旁的事,父親自有辦法來做。」

  沈青鸞一時無言。

  沈舒卻又變了臉,「我和羅不平之間的事,也不許你插手,羅夫人若再來找你,你只管將她當作不認識的人。

  你的親事父親自有主張,輪不到他們來插手!」

  沈青鸞心頭一陣突突,眸光又往床底下的影子處掃了一眼。

  忙道:「父親說的什麼話,女兒剛剛合離,並未想過再嫁。」

  沈舒哼了一聲。

  「眼下自然是不急的,春闈開考在即,來京赴考的舉子裡頭有許多青年才俊,為父早已看好了,只等一放榜便請人說你的親事,到時候定要將你風風光光嫁出去。

  咱們沈家畢竟是書香世家,羅夫人若再說你的親事,你便告訴她,我們沈家這輩子絕不會再和武將結親!」

  沈青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反對的話,那一直無聲無息的床板子忽然就嘣地一聲巨響,然後破了……

  沈青鸞呆滯地看著床板中央像一顆春筍破土而出一般,鑽出一個人。

  君呈松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雙目赤紅地看了過來。

  活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下一刻就要將人拆皮斷骨,一寸寸撕碎了吃進肚子一般。

  這樣氣勢的君呈松太嚇人,沈青鸞心肝脾肺都沒忍住顫了一顫。

  居然也沒有心思來計較他這個時候鑽出來,不正是添亂嘛。

  沈舒驟然聽到這一聲動靜,第一個念頭就是有賊人,連忙上前將沈青鸞護在身後。

  待看清楚眼前之人的臉,認出是鎮遠侯君呈松,頓時一呆。

  沈家人的聰慧都是天生的,沈舒也不遑多讓。

  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之前沈青鸞遲遲不來開門,顯然是在屋子裡和人說話。

  而他還老老實實藏在床底下,其意味不言而喻!

  再聯想到沈青鸞只有緊張,並無驚詫,說不定這樣的事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

  一時間臉上赤橙黃綠,各種眼色變幻不休,神情很是精彩。

  對峙片刻,他咬牙切齒道:「久聞鎮遠侯自小沒有爹娘教養,今日一見,才知真的禮數疏狂。」

  沈舒人如其名,為人舒和。

  今日居然對君呈鬆口出惡言,可見真是氣到極點,厭惡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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