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個

  昏暗的室內僅有排風扇運動著透露斷斷續續的光影。

  偌大的空間中央跪著一個赤裸上半身的男子，在發現自己的處境後下意識地掙扎逃脫，但一聲聲鐵鏈的碰撞不僅沒能將他掙脫束縛反而將他受困的手臂摩擦出紅痕。

  「顧知聿！我錯了！我錯了求你放過我！」

  「我只是和您開個玩笑罷了！不會有下次了！我一定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出現！求求你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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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斯年歇斯底里的大喊著，極度的恐懼讓他看起來面目猙獰，無神的雙眼瞪得突出像是死不瞑目的爛魚。

  但無論他怎麼叫喊，面前隨意疊放雙腿，懶洋洋靠著軟沙的男人就是沒理會他一句。

  幽暗下，他平靜如死水的雙眸似在幽幽發著綠光，像山間會吸人魂魄的妖鬼一般，像看著死物一般地看著他，隨時準備亮出獠牙將他連血帶骨活活生吞。

  顧斯年這次是徹底慌了，在發現他身份後他立即去報了案，可警察去調查監控，找目擊者...沒有一個是對得上的，在他準備死磕到底時，他家突然破產了。

  說是顧父因為偷稅被捕，而他顧家名下的所有股份全被顧知聿收了，他這才認識了他。

  現在他是個喪家犬，但他不服！他墜入了泥里他們也別想好過，只要將他的身份揭穿，那他一定可以重新回到高峰的！

  他抱著最後的幻想，最後碎成一堆殘渣。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我不知好歹！是我卑劣不堪！我一個字也不會說，我會消失得遠遠的！求你，放了我！」

  他跪著，像只狗一樣不斷磕頭求著他。

  眼淚和額上的鮮血混合淌在地面上，座上的人不悅地蹙了下眉。

  他站了起來，踏著悶重的腳步聲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抬起腿將他抬起的頭狠狠地踩在了腳下。

  「說說看，我是什麼？」

  他尾音拉長，懶散的聲調似笑非笑。

  臉被擠壓的顧斯年害怕得已經語無倫次了，他見過的，他是個怪物！會殺了自己！會殺了自己的！

  「怪物！怪物！」

  「你就是個怪物！放了我！放了我！」

  他已經徹底癲狂，想活下去的欲望此刻達到了頂峰。

  他奮力掙扎著絲毫不在意已經被勒出血來的四肢，瞠目切齒，聲調變得尖銳嘹亮。

  顧知聿眼睛微眯，將腳拿開，與他退開幾步距離，唇邊輕笑。

  「怪物？好啊，那我就讓你看看惹到怪物頭上的下場是什麼樣的。」

  他攤開手，無數綠植迅速將他掌心鑽出，從地面一路攀爬地向他靠近。

  「別過來！別過來！」

  他連滾帶爬地往後退著，最後腳踝被纏繞，猛地拖了過去。

  數千跟細絲一寸寸的將他的身體包裹，上面還帶著倒刺，頓時像是向釘床上翻滾一般，他痛不欲生的大喊救命。

  最後他被包裹的只剩五官，顧知聿微微收緊掌心，巨大的壓迫立刻讓他感如五臟皆碎般嘔出一大口血來。

  於此同時，纏繞在脖頸上的細絲也在不斷縮進，窒息感充斥著大腦他被勒的臉逐漸由紅轉向白。

  最後在他即將翻白眼時，顧知聿收回了手。

  他被摔在地上如獲新生般劇烈地咳嗽著，臉上的神情已經因為過度驚恐徹底陷入魔怔。

  顧知聿扯了扯領帶，全然無視他，抬腳走了出去。

  「將他送去精神病院，以我的名義負責一切的康復治療。」

  「是。」

  電梯門打開，顧知聿回到了酒店，今天他依然沒有選擇回到莊園。

  剛從浴室出來，他只裹了件浴袍，頭髮隨意的擦了兩下便隨意地搭在腦後，他給自己倒了杯香檳，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這座城市。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百年了，除了那一次的私自逃出他從未出過那個莊園。

  他學習著作為下一任掌管者的一切，直到二十世紀才開始進入人類社會進行真正的實踐。

  家族的老者說過，在人類社會生活只是為了給植異人謀尋更多的生存空間，人類很危險，人心很險惡，萬萬不可深交。

  他謹遵著族訓，進入人類社會後除了工作上的事從不和人類主動產生任何聯繫，雖然他創辦了許多公司和企業，但他從來沒有親自去管理過，除了不可缺席的會議、禮會以外，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那棟大廈里辦公。

  一切都是族人的生存。

  這便是他存在的意義。

  至於感情....

  大多數植物繁衍後代的方式和人類是不一樣的，他們不需要交配，雖有雌雄之分，但光靠自己的根、莖、葉、種子、孢子也可進行繁衍，因此在最初植物是不需要感情的。

  在植物人出現後，有了明顯的人類體徵，學習了人類的各種感情，也漸漸產生了交配繁衍的方式。

  但感情是靠別人學到的，人類很複雜，一切感情都由各種神經系統和心臟共同組成和做出反應，興奮時會分泌多巴胺，生氣時會分泌茶酚胺，難過是會分泌乙醯膽鹼.....

  這些激素會加重他們的情緒讓他們的行為更加難以揣測。

  但他們終究只是植物，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心臟，而是根。他們也沒有這麼多複雜的神經，因此他們其實並不能真正體會到人類之間的產生的感情，特別是喜歡。

  但這不妨礙他們在沒有感情的情況下依然保持著和善和尊重，因為這就是植物，他們永遠淡漠，也永遠生機勃勃。

  他們感恩這個世界的空氣和陽光，感恩每一寸讓他們生長的土壤，他們什麼也不需要，因為對於植物來說，金錢和感情並不能讓他們呼吸到最純粹的空氣。

  而他的任務是繼續將人類與植物人的界限保持下去，直到他枯萎的那一天。

  但現在，他卻讓一個人類對自己有了感情，這對於她而言無疑是不公平的，先不說這或許會消耗她的氣運，且在這份感情里兩人是不對等的。

  他擔心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愛意，和與之同等的感情。

  他知道人類將一份忠貞的感情看得有多重，愛的本質就像是連綿不斷的疼痛，唯一的止痛藥是對方也給予同等劑量的愛，他不想傷害她。

  因此，他必須防止這種後果的發生。

  眼底被燈火闌珊的夜景映得熠熠明亮，他將手裡還沒喝上的紅酒放下，拿起手機撥號。

  電話那頭傳來被吵醒的慵懶困意。

  「怎麼了大少爺？又弄傷哪了？」

  「怎麼確認一個女人是不是喜歡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