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施針

  開了透視眼的方偉明，看到蔡老的身體，就仿佛是站在了菜市場，看到了肉販攤子上擺好了的內臟——這是肺、這是肝、這是腎臟。

  不過不管他看到了多少的內臟，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蔡老的心臟處。就像之前方偉明看到翡翠的顏色一樣，他看到蔡老的身體內，也因為沒有光線，所以他的視角，並不是正常的顏色。

  這種由線條構成，再加上大腦主動地、下意識地為其「上色」的畫面，可能會有點類似於超聲波和X光混合在了一起，只不過這種畫面是三維立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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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蔡老的心臟上方的心底處，方偉明仿佛是看到了一團白色的、像是一團線纏揉在一起的東西，他的下意識告訴他，這就是蔡老心臟中的內穴。

  他沒有多想，舉起了手中的那根銀針，找好了位置，就這樣刺了下去。

  在老中醫的眼中，方偉明這一次下針，依舊是沒有「找到」正確的穴位。那麼這一針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呢？

  「小伙子，你這一針是幹嘛啊？」老中醫看到方偉明又將這根針完完全全地插入到了蔡老的胸中，而剛剛看到那一招「銀針探心」法他是越想越好好奇，實在是忍不住，才問了問方偉明現在是在做些什麼。

  但是方偉明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這根銀針，不敢讓自己說一個字，甚至就連呼吸也要小心翼翼地——現在銀針已經扎到了那一個內穴上了。如果在這個時候，方偉明的手有一絲顫抖，他都十分擔心會將這一團白色的東西給弄破。

  而且這種和穴道有關的東西，他也不是很懂，他自己也覺得那一片區域就是神經節。

  現在，在處理這種「高精度」的「手術」的時候，方偉明一直控制著自己的手，感覺就算是用力呼吸一下，都絕對會讓自己的手顫抖。而顫抖一下的代價，就是將這根銀針折斷在蔡老的心臟上……

  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那麼方偉明不僅僅是沒有救下蔡老，反而還算是害了他。如果這根斷針在血液的壓迫下進入了心臟，那麼極其有可能對心臟造成傷害。

  所以，方偉明不允許他的手有一下震動。光是呼吸他已經很小心翼翼了，就更不要說說話了。

  而且現在方偉明的注意力也是完完全全地集中在了蔡老的身上，外界傳來的聲音，都被他過濾掉了，所以他也沒有聽到老中醫說了些什麼。

  看到方偉明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並沒有和自己說話的意願，老中醫則不再和方偉明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方偉明給蔡老針灸。

  一點汗水順著方偉明的額頭流了下來，穿過眉毛和眼睫毛，流入了他的眼睛中。他用力地睜開著眼睛，不敢讓眼睛眨動一下，生怕這樣的動作會影響自己施針。

  蔡老現在很平穩地呼吸著，胸口很有節奏地上下浮動著。方偉明儘量讓自己提針和捻針的動作配合著蔡老的呼吸和心跳，這樣除了能夠減輕蔡老的不適感，也能減少自己施針的難度。

  就在這一提一捻之中，蔡老痛苦的表情得以慢慢地舒緩，緊皺著的眉頭也鬆了開。而現在，在方偉明的眼中，蔡老的心臟，跳動得也規律了很多。

  不過蔡老整個身體都放鬆了之後，呼吸卻因為自己身體的鬆弛了下來之後，而變得肆無忌彈。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這明顯是痛苦減輕了的症狀。老中醫沒有想到這施在胸口上的這一針沒有在穴位上的針居然會這麼有效，能讓蔡老的痛苦減輕這麼多。

  就在蔡老猛烈地呼吸起來之後，他的胸口的起伏也是激烈了起來。而還扎在他胸口上的銀針，也在他胸口的起伏中被帶動了起來，針尖也跟著上下浮動了起來，仿佛是有一隻手在無形地提針一樣。

  見蔡老算是暫時緩了過來之後，方偉明開始將扎在他手上的銀針取下來，並將這些銀針放回針包中。這些一次性的針灸用針，可以拿去銷毀了。

  但是在蔡老胸口上的拿一根銀針，方偉明卻是遲遲沒有將它拔、出來。他看著這根針，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老中醫看方偉明現在也沒有施針了，應該可以說話，所以便問了問他為什麼不把這根銀針拔、出來。

  「我擔心這根針會斷在蔡老的身體裡，」方偉明終於回答了老中醫的問題，老中醫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他現在呼吸很激烈，胸腔的起伏也很大，如果這個時候將銀針拔、出來的話，很容易被肌肉和肋骨弄斷的……」

  老中醫聽了這話之後，點了點頭，這種強幅度的呼吸，的的確確是可能會讓扎入胸口的針折斷的。而且老中醫也看出來了這根銀針，絕對是扎入了胸腔之中，這種情況也加大了針斷的可能性。

  「而且這根針現在是插在心臟上的。」方偉明很是認真地說道。

  「什麼？！」老中醫聽到方偉明這麼說了之後，幾乎是叫了出來，「心臟上？！」

  「是的……」方偉明看到老中醫這樣「過激」的反應，被完完整整地嚇到了。

  「你在他的心臟上施針？！」老中醫活了這麼六十多年的時間，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在心臟上施針。

  「對啊……」方偉明尷尬地笑了笑，現在他心裡有一絲絲地慌張，如果這個老中醫繼續追問下去的話，他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不暴露自己有異能的事實。

  但是老中醫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自顧自地嘆息了一句：「江山倍有人才出啊……」

  「嗯？您說什麼？」方偉明並沒有聽清楚這個老中醫說了什麼話。

  「沒什麼，沒什麼。」老中醫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然後笑了笑。

  其實他在想自己已經六十多歲了，就算現在在努力，自己也不可能到達方偉明現在的境界——在心臟上施針。而且可能過不了多久，自己的手就會顫抖起來吧？這些年喝酒喝得有點多，有時候雙手會不禁地顫抖起來，現在還可以控制住，再過幾年之後，就不能再為病人針灸了啊……

  「我來取下這根針吧。」老中醫笑了笑，雖然說自己沒有方偉明這樣的厲害，但是說到取針的話，他覺得自己不一定會輸給眼前的這個小伙子。畢竟自己有四十多年的從醫經驗，在取針的時候也遇到過很多的情況，所以也算是經驗豐富。

  自己這麼老資歷的人，看診輸給了這個年輕人，但至少也要讓自己有一點上能贏過他吧？

  不過對於針灸經驗不是很豐富的方偉明來說，這個老中醫取針的能力分分鐘能夠碾壓他。

  「可以嗎？」雖然說老中醫已經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了，但是方偉明還是有一些不放心。

  「沒問題的。」老中醫面孔嚴肅地點了點頭，對於這種情況而已，他還是有把握的。

  老中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之後，讓自己手儘量處在放鬆的狀態，一面自己的手顫抖起來。他將自己的右手架在了空中，然後拇指和食指就架在銀針的兩邊。他認真地看著蔡老的胸脯，等待著取針的時機。

  老中醫現在是在感知蔡老呼吸的節奏和這根銀針擺動的情況，只要自己取針的時候，順著這兩股力，不和他們發生衝突的話，銀針就不會出任何的問題。

  感覺自己已經掌握了這種節奏之後，老中醫在蔡老吸氣到極限的一瞬間，一下子就抓住了那一根銀針。就在這個時候，蔡老迅猛地將自己肺部的空氣呼了出來，伴隨著蔡老胸部的伏動，老中醫將順著銀針這個時候呈現的斜角，開始用力。

  但是就在老中醫發力的一瞬間，只見蔡老突然間露出了一個很是痛苦的表情。這一個表情一瞬間將老中醫和方偉明嚇得手都涼了。

  難道是自己取針的這一瞬間用力不對？——老中醫想到。可是他觀察了這麼久的時間，可以說完完全全找我了蔡老呼吸的規律了。而且說來，就在他抽針的時候，也沒有感覺到把手處有任何偏向自己某根手指的壓迫力量的感覺啊……

  不過雖然是有這樣的顧慮，但是老中醫並沒有停下來，因為如果針斷了，停不停下來都已經沒有用了。而如果針沒有斷掉的話，現在停下來，等會兒說不定就找不到這樣的機會了。

  看到了蔡老略顯痛苦的表情之後，方偉明的眼睛直接瞪了出來，他很想要馬上阻止老中醫，但是已經太遲了。只見老中醫也是繃緊了自己的臉，猛地一下就將銀針從蔡老的胸前拔了出來，同時自己也坐倒在了地上。

  只是做了這麼一件事的老中醫現在卻是和方偉明一樣，頭上都滲出了汗水。就在針拔、出來之後，蔡老的表情又一次地緩和了下來，這一次他長舒了一口氣，就好像是便秘了五天之後，終於通暢了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