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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2024-10-14 00:28:14 作者: 少尹

  那句我們都有經驗,讓李妍夜裡輾轉反側。

  她半夜掀開被子猛然坐起來:「什麼叫都有啊?哪裡來的經驗啊!」

  說完,才隱隱覺得屋內比睡前澄明不少。

  

  她循光望去,隔著長紗帷幔,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

  「沈寒舟?」李妍一滯。

  她本已經下了八分的火氣,一下就又竄上腦袋。

  順手拔出一旁長劍,隔著長紗,絲毫不客氣:「你還敢回來?」

  長紗簾對面,沈寒舟站在原地沒動。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那樣望著。

  李妍眉心越來越緊。

  她竟看不懂沈寒舟了。

  一年前,他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一切都只能依靠李妍的時候,那個乖巧聽話的男人,終究是消失的連一點痕跡都不剩下。

  「你放我走,我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李妍收了劍,「趁我還能好好說話,你最好……」

  「妍兒。」沈寒舟溫聲打斷她的話。

  他慢慢踱步上前,纖瘦的身形越發明顯。

  他撩開紗簾,李妍這才看清,原來他是剛剛出浴,長發滴水,只披著一件敞開的外衫。

  沈寒舟胳膊上搭著亞麻布巾,歪著頭伸出手:「……我冷。」

  四目相對,兩人之間氣氛尷尬又怪異。

  李妍竄上頭的怒火被沈寒舟兩個字給蓋了個悶棍,她覺得自己耳朵都在往外冒煙。

  「你聽清楚我說的話了麼?」她聲音大了幾分,「別以為裝得慘兮兮的樣子就能讓我老老實實被你關在這!」

  她是真的氣:「沈寒舟,你真的能耐了!我爹把畢生所學都交給你,不是為了讓你關他唯一的女兒的!」

  沈寒舟微微搖頭:「不管你怎麼說,如何鬧,都改變不了萬事因你而起這一條。」

  李妍一滯。

  沈寒舟將紗簾緩緩在身後放下,溫聲道:「你遇事慣常讓自己先站在有利的一邊,但事情真相,不會因為你先指責我,就有絲毫的改變。」

  他撩起李妍鬢角邊的碎發,手指調皮地纏繞著。

  「妍兒,是你先撩撥的。」他輕聲說,「是你認錯了馬車,是你為了掩蓋真相選擇欺瞞,是你告訴我我有青梅竹馬的過往,也是你說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永遠站在我身旁。」

  沈寒舟輕笑:「如今……你吃干抹淨後就想全然否認,扔下我,拍拍屁股走人?李妍,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他眉眼輕垂,發梢上的水珠潸然而落。

  在朦朧的夜色里,在灰藍色的初冬之夜,他那曾為李妍撥琴彈曲的手指上,繞著她齊腰長發,轉了一圈又一圈。

  「你想喝酒,我陪你,你想聽曲子,我彈給你,你想要什麼都行……這天下、宋氏、乃至千年萬歲,椒花頌聲的美名,我都能給你。」他抬眸,李妍那張驚訝的面龐倒映在眸子裡,「但你想從此不見,把我和你撇得乾乾淨淨……不可以,我不允許。」

  沈寒舟微微俯身,湊在她耳旁:「你是我的,你哪也別想去。」

  水滴落在李妍肩頭,她微微一顫:「沈寒舟,你瘋了麼?」

  她想推開。

  沈寒舟不疾不徐,握著李妍的手掌,將它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是,我是瘋了。」他歪著頭,輕描淡寫,「你要殺我的話,從這裡下手。」

  指尖觸碰他的心口,心臟跳動的韻律清晰可辨。

  李妍腦海中嗡嗡作響,所有的思緒都斷在當下,只剩凌亂而粗重的喘息。

  「我……」她別開視線,也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因為眼前這場面令人難以自持,李妍說話的聲音里都夾雜了幾分慾念。

  「我不是要拋下你。」她解釋,「是因為你要面對的人,比你……」

  「位高權重,隻手遮天。」沈寒舟低下頭,他鬢角輕輕蹭著李妍的額頭,像是討人歡心的貓。

  「你怕我一個三品的孤臣鬥不過他,你怕將整我卷進去,你怕裴應春從我下手,對麼?」

  李妍抿嘴,一邊在心裡埋汰蘇西什麼都說,一邊又因確實如此而無法辯駁。

  「你心裡有我就好。」

  李妍一滯。

  她嘆口氣,伸手推開他:「沈寒舟,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月色下,沈寒舟微微眯眼,身上的慾念少了幾分,多了些凜冽的寒氣。

  「你明明應該比誰都清楚啊!」李妍道,「我為什麼撒謊隱瞞?我為什麼不告訴你真相?我為什麼扣著你的官印,為什麼告訴你你是什麼青梅竹馬的沈帳房?那些因由,你明明比誰都清楚。」

  她無奈,拍著自己的心口:「沈寒舟啊,我是土匪啊!殺人越貨、攔路劫車的土匪啊!」

  沈寒舟點頭:「嗯。」

  再無其他反應。

  李妍深吸一口氣:「一個嗯字就完了?大晉律令怎麼寫的?土匪當如何處置?你這個都察院左都御史,難不成要知法犯法?我爹是那樣教你的麼?」

  沈寒舟點頭:「是。」

  李妍頓住,被他這空前絕後的一個「是」,再次卡斷了思緒:「是?」

  「恩師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沈寒舟歪著頭,一點說笑的樣子也沒有,「手法可以難看,過程可以粗暴,結果是可控的,便可行。」

  說實話,李妍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知道李清風還真有可能是這麼教的。

  六七歲時,他教李妍這個毛頭小兒時,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沒想到快二十年了,這話又扎回她自己身上了。

  她抿嘴,接不上又反駁不了,乾脆轉身要走:「隨你怎麼說,我早晚要走!」

  「妍兒。」沈寒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李妍詫異回頭,瞧著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心裡燒邪火。

  她知道沈寒舟是裝的。

  一把甩開他的手,自顧自往裡走去。

  沈寒舟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手心。

  眼眸里哀怨的模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夾著幾分無助的漠然神色。

  他站在原地,依舊抱著亞麻布巾,水滴沿著髮絲滴落在身上。

  他低沉地呢喃著:「……愚冷。」

  李妍一夜未眠。

  她側躺在床上,被人環在懷裡動彈不得。

  裝睡就像說謊,最初若沒找到承認錯誤的時機,待對方抵著肩頭睡著,平穩的呼吸一下一下撓著耳根時,便如坐針氈,如鯁在喉,再也沒有糾正的機會。

  一如當下,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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