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這種人誰敢用?誰用誰不害怕?
2024-10-14 00:27:18
作者: 少尹
北義商行那一年的記錄很薄。
李清風仿照筆跡,重寫了一本,在其中留下了只有千門李氏才看得懂的秘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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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李妍沒有做局的天賦,但他教了那麼久,她應該有能察覺到這個局的能耐。
只要知道是局,她就能靠著那冊子暗線串珠,找到東宮去。
李妍做不了,但那個眼瞅就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甚至大有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之資的宋唯幽可以。
不出意料,陳家失蹤一案成了京城裡被傳言的最神乎其神的案子。
刑部頂著罵名,舉步維艱。
查了幾輪居然什麼證據也沒查到。
裴應春開心得像是個孩子,拍著李清風的肩頭一個勁讚賞:「還是賢弟做事滴水不漏,跟那個狗屁黎安完全不一樣。」
他擺了一桌宴席,帶著年輕氣盛,已經顯出世家風範的裴原。
裴原親自為李清風滿了一杯酒,恭敬道:「李叔伯,侄子敬你。」
李清風笑著端起杯,碰盞時笑言:「裴原那般聰明,行事不留痕跡,才是真的滴水不漏。」
裴原愣了下,繼而哈哈笑起,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
他春風得意,落座後扯著李清風直言不諱:「不瞞李叔伯,主要是那黎安真和您說得一模一樣,想什麼,惦記什麼,全寫臉上,蠢得要死。」
李清風笑了:「你用的是美人計?」
裴原「咿」一聲,拖著長長的尾音,他想了想,扔出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他不肯說,李清風不好追問,容易引人懷疑,便就此收住話頭。
反正他打著收尾擦屁股的旗號把證據已經藏起來了,至於裴原到底是怎麼做的,又是如何引誘黎安的,都不重要。
黎安已經做出了選擇,一個將黎家推進深淵的選擇。
「唯一可惜的就是黎安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裴原笑了,「他這個為權為勢不顧一切,我讓他放火他就放火,讓他殺老丈人全家他就真去找了殺手滅了門……」
裴原哈哈笑了,連連擺手:「這種人誰敢用?誰用誰不害怕?若真讓他待到中書門下,那我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越是手腕狠毒,越怕遇上能插兄弟兩刀的合作者。
看似乾脆利落,實際唯利是圖,恰恰是最差勁的。
李清風一邊聽,一邊點頭應和:「太毒的人,斷運。」說完之後,又補了一句,「可要論本事,黎安做個戶部尚書也是足夠的,再往上,屬實困難。」
「所見略同,所見略同啊!」裴應春哈哈笑起,親手為李清風夾了一筷子燒雞,「愚兄只需要他站在我們這一側,吊著他,牽制著他……而且他親手將把柄送到我們手裡,豈有不用一用的道理?」
裴應春冷笑一聲:「有些事情,只有他這個金部員外郎才能做成。」
李清風心裡清楚。
裴應春是準備從黎安入手,將國庫打出個小窟窿,甚至將有些關乎百姓生死的產業,變相弄到黎家名下。
其心險惡。
「那要防範陳秀琴。」李清風沉默片刻,輕聲道,「如果陳秀琴知道真相,一定不會放過黎安。」
桌上兩人持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片刻之後,就聽裴原笑道:「李叔伯放心,這件事,我去辦就好。」
其實李清風是故意那麼說的。
如今陳家滅門,陳秀琴如果也死了,勢必要引人懷疑,所以他清楚,裴原會讓黎安以夫妻感情不和作為藉口,送陳秀琴回老宅。
恰好,黎家老宅就在青州。
只要她能踏上青州的土地,就有人能暗中保護她的安全。
果不其然,陳家失蹤一案,最終以黎家家醜不宜外揚的形式被掩蓋。
那之後,黎家就成了京城人目光的焦點,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別人茶餘飯後的閒談。
在裴原的運作下,黎夫人成了善妒成性的惡人,被趕出京城。
到這裡,一切都還順利。
直到老郭又一次在深夜找到李清風:「……那個三歲的孩子,被人帶回殺門了,裴應春讓把他培養成個殺手,反過來監視陳秀琴。」
夜風中,李清風緊了下外衫。
他眉頭微蹙,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他想了很久,最終拿出紙筆,寫了一生中唯一一封給陳秀琴的信。
信中,他讓萬念俱灰的陳秀琴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哪怕雙手染血,成為惡魔,也要保護好他。
待一切塵埃落定,繼承黎家的只會是他。
李清風給了陳秀琴一個承諾。
「不管多久,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黎家會滅亡,黎安會被刻在恥辱柱上,成為史書中拋妻棄子,人人唾罵的敗類。」
那封信送出後兩個月,李清風收到了回信。
只有一個字,以硃砂墨,清楚地寫著一個「好」字。
李清風沒有再寫回信,在夜深人靜之中,將信燃燒成了灰燼。
他在大雪裡,在滿是銀白的京城臘月中,在隨風微晃,紅光滿地的新年前,布了一局長達十四年的蟄伏。
暗線串珠,所有的條件都已經齊全,就等未來某日,必須拔掉整個裴家的時候。
由李妍,親手揭開這塵封多年的真相。
他伸出手,看著掌心融化的雪花,眸色微暗。
按理說,他不應該幫助陳秀琴,更不應該給什麼承諾,連一個提醒都不應該有才對。
為什麼呢?
李清風望著掌心融雪,微微笑了。
說起來,李妍從未見過下雪,要是能把雪送到青州就好了。
她一定會很開心。
想到這,他發出一聲長嘆。
之後經歷了很多場大雪,經過了很多個春夏秋冬……
找到暗線串珠痕跡的李妍,一身夜行衣,壓著身子,在蒼白的月光下,再次夜探北義商行。
她沒猶豫,跳進院子裡,乾脆利落地抽出十四年前的冊子,揣在懷裡帶回了家。
燭火下,她坐在圓桌旁,隨意翻開兩頁。
確實是一些購買和售出的記錄,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那筆跡更是模稜兩可,像又不像。
沒有李清風寫字時瀟灑的筆鋒,但卻有他書寫的小習慣,會在每一個彎折之後多點個小點。
李妍有點惆悵,別是自己這次判斷失誤,根本不是她想得那樣。
兩指夾著一頁緩緩翻過,她忽然頓住。
眼前一個怪異的字,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是「千」。
是李清風曾經手把手教過她的變體「千」字,是只有千門李氏才認得出來的特殊暗號,是父女兩人相隔十四年的默契。
她懸著的心落到了肚子裡。
看到這幾個特殊的字,就仿佛已經找到證據一般,開心的像是個孩子。
她一直在想,那麼重要的證據,裴家怎麼可能不銷毀,放任它們待在庫房裡,就像是放了一捆隨時會炸的煙花火藥。
原來李清風早就收走了。
李妍比著上面細微的痕跡,按照從小背誦的千門表,將上面每個變體千字謄抄下來。
最後,連成一句話:藏證於李沈氏衣冠冢。
李妍愣住。
什麼?
證據在母親的衣冠冢里?
她腦袋裡嗡一聲響。
意思是,要得知陳家一案的全貌,她得把沈玉蘭在京城的衣冠冢挖開?
她看著手裡的帳冊,正反瞧了兩遍。
大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