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你若無酒,就別白費功夫
2024-10-12 20:03:07
作者: 少尹
李妍面前,關山盤腿靠牆,神色凝重。
「我今日是來聽呦呦姑娘彈琴的,她琴很好聽,我很喜歡。」
說完,他沉默片刻:「相門,乃是我自創的門派。」
「哦……原來如此。」李妍點頭。
江湖紛亂,隔三岔五冒出個新門派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她打量關山許久,覺得憑他的本事,闖出一片天地不難。
「是為何叫相門啊?」李妍不解。
關山別開視線,尷尬道:「在下崇拜一代名相李清風,想成為和他一樣頂天立地的人,所以創立了相門。」
李妍呆滯片刻,心下迷茫了一息,才「哦」一聲,連連點頭:「啊……我也崇拜他。」
聽到這話,關山眼眸里忽然有了些生機。
他坐正身子鄭重拱手道:「那姑娘要不要入我相門,若是姑娘你來的話,我是掌門,你就是副掌門。只要我有一個餅,我定分你大半,若我有十兩銀子,我定分你八兩。」
李妍眨了眨眼,眼神更加迷茫:「啊?」
「關某行走江湖多年,遇到的稱頌李丞相之人大多是書生或者官差,在江湖上見到姑娘這般志同道合之人,還是首次。」
眼瞅他越說越激動,李妍趕忙擺手打斷他:「不了不了,我哪是什麼江湖人,我就是個商人,過不了江湖日子。」
關山詫異:「姑娘明明一身好武藝,做個商人多浪費啊,不如來我門派,我……」
「你門派有酒麼?」沈寒舟忽然開口,話音冰冷。
關山迷茫眨眼:「酒?」
「御賜的桃花釀、李康酒、牛台酒,你有麼?」他沒回頭,仍舊專注在眼前的屍體上。
關山搖頭:「沒有。」
「我家小姐,一飲便是半壺,一醉便是三日。」沈寒舟冷笑一聲:「你若無酒,就別白費功夫了。」
洞窟里分外安靜。
李妍一邊感謝沈寒舟解圍,一邊在心裡罵他胡說八道。
她那酒量,半壺怎麼夠?
望著一時失語,十分驚訝的關山,李妍尬笑道:「那個……醉不了三天。」
關山更是驚奇,總覺得關鍵點似乎不在醉幾天上。
他上下嘴皮碰了碰,卻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樣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兩刻。
關山屏息凝神,閉著眼睛打坐。而李妍腦袋靠在牆壁上,眼皮打顫,頭沉的像是鼓槌,一下一下往下落。
直到一股星洲水沉的檀香味鋪面而來,繞過她的頭頂,裹上她全身,李妍才暈乎乎地睜開眼睛,對上面前那張絕世的容顏。
沈寒舟微微蹙眉,溫聲問:「驚醒你了?」
李妍搖頭,揉揉眼睛:「這種地方怎麼睡得著哦。」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邊打坐之人傳出呼呼的鼾聲。
兩人側目望去,關山歪著頭,口水緩緩流出來,全然沒有任何防備。
「他這樣還能走江湖?」沈寒舟搖頭。
李妍抓住他伸過來的手,借著他的勁道從地上站起來,頓覺渾身關節僵硬到咯咯作響。
她「哎呀」一聲,伸了個懶腰。
一旁竹蓆蓋著屍體,地上扔著帶血的帕子。
沈寒舟雙手仍舊沾著水珠,尚未乾透。
李妍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他,問道:「如何?」
沈寒舟眉目輕垂,看著那張白淨的手帕,沒接。
他把手背在身後,淺聲道:「皮外傷很是嚴重,但致命傷卻是毒藥。雖然面目全毀,但牙床和手指末端都呈現黑紫色,身上又有大量的紅疹麻點,可以確定是鶴頂紅。」
「也就是說,老鴇先打了她,然後灌下毒藥,等她死後準備拋屍。」李妍一邊說,一邊將沈寒舟背在身後的手掌扯出來,捏著帕子低頭擦著他的手心,「倒是怪了。」
她一門心思在案子上,完全沒發現自己這樣的動作到底多撩撥。
沈寒舟有些抗拒掙扎,想推開李妍的手,卻發現自己根本掙脫不開。
他抿嘴,溫言:「不值得。」
「嗯?」李妍沒明白,抬頭看著他。
洞窟里燭光微弱,他淺淺開口:「不知為何,總覺滿手血跡,怎麼都洗不乾淨。」
李妍手上沒停,詫異抬頭,卻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睛眯了許久,也沒弄明白他在想什麼。
但他不再掙扎,任由李妍拿著帕子,擦著他的手指掌心。
那雙手和她不一樣,骨節分明的手掌上,沒有打鬥留下的傷痕,沒有練劍摸出來的繭。
明明是一雙男人的手,她卻打心底里羨慕。
「別羨慕。」沈寒舟像是讀懂了她,喃喃道,「這雙手連保護一個人的力量都沒有,並不值得羨慕。」
李妍挑眉,低聲笑了:「你要保護什麼人,我幫你。」
沈寒舟沒說話。
他別開目光,忽然轉了話音:「你剛才說怪,可是因為這屍體還留在這個洞窟里,所以奇怪?」
李妍「啊」一聲,放開他的手,將帕子疊起來:「是。小船在此應該是拋屍用的,老鴇為什麼把屍體和船放在這,不直接拋了呢?」
「因為時間。」沈寒舟指了下頭頂,「她沒辦法在正午拋屍。」
「正午?」
「嗯。」沈寒舟解釋,「于田使者的屍體是今天早晨發現的,但這具屍體還處於屍僵最盛的時候,說明她的死亡時間在晌午與正午附近。」
「哦……你的意思是我們來早了。老鴇應該是準備今夜夜深人靜之時拋屍,結果我們先一步趕來,還綁了她所有的守衛,導致她沒有來得及拋屍。」
說到這,李妍低頭想了想,片刻後搖頭:「女宅有那麼多人,她只要有心拋屍,不說百種方法,十幾種還是拿得出來的。再不濟……」
她望向屍體,以手比刀,在自己身上劃幾下:「是吧,旁邊就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暗河,扔進去誰能找得到。如今老鴇死了,倒成一件麻煩事。」
她死了,就沒有了當面對峙的人,也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考慮的。
是出於害怕官府找上門,所以殺人滅口,還是說她和毒死使者的人本就是一夥,那個用長針的殺手才是負責滅口的人?
各種可能性交織在一起,仿佛站在無數岔路口,走錯一步,便會離真相很遠。
「另外,這裡地上有車轍,卻沒看到什麼重物。」沈寒舟環顧四周,整個洞窟里除了一具屍體,一張桌,還有一隻小船之外,空空如也,「想來這裡只是老鴇將銀子運出去,交給東家的一條渠道,而金庫一說,子虛烏有。」
「不。」李妍搖頭,「這裡確實就是金庫。」
沈寒舟愣了下。
李妍抬手,指著整個洞窟轉了一圈:「看見沒有?全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