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
2024-10-12 20:02:28
作者: 少尹
「裴應春想弄死我爹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出什麼奇招我都不奇怪。」李妍一邊澆樹,一邊道,「他要是不抱著把李家連根拔起的心,那我還真敬佩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大才。如果說林建安是白毛老狐狸,還算的上有幾分可愛,那裴應春就是毒蛇。若是傷他半分,他定要追到人家破人亡才算完事。」
沈寒舟似懂非懂:「是老莊主的敵人?」
「嗯。」李妍點頭,「沒有下限,不擇手段的那種敵人。他為了往上爬,甚至將自己的親兒子送進內宮做太監去了。」
親兒子做太監?
沈寒舟面頰上緩緩露出驚訝。
「千真萬確,確有其事。」李妍直起身,「他兒子因此身心俱疲,整個人頹喪的像是被抽了魂。我爹看他可憐,幫他假死逃出宮,還給了筆足夠他一生安穩的銀錢,讓他隨著我們家的商隊到大魏去了。」
她頗感慨:「我是不能理解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裴太師為了權利,這種手段都能幹得出來,他實是比真正的畜生都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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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一口氣說出來,李妍頓時心情舒暢,氣都順了。
想到這,她又「啊」了一聲:「我明白了!」
她將水瓢扔進水桶里,扯出手帕,擦了擦掌心水漬,笑著看說:「秦辰繞這麼大一圈,非得把歐陽家的案子弄到青州來,他是想讓歐陽家再欠我一個人情啊!」
若裴應春重新掌權,那麼一定會找機會對李家下手。
她也算有先見之明,十年時間,山莊早就脫胎換骨,除了少數人知道她們是草莽出身之外,剩下的就算往上使勁查,也只能查出是個地方的小商團起家。
只要不扯上江湖,李家乾乾淨淨,什麼也查不出來。
但怕就怕他摸著線,找到江湖這條道上。
畢竟千門李氏,不論是在名門正派之中,還是下八門裡都頗有威望。
下八門之間的事情,沈寒舟不懂,只聽李妍斷斷續續說過幾次,大概就是千年之前是一家,千年之後有些沒了,有些壯大了,還有一些反目成仇了。
「江湖名門正派,不屑於談論下八門的消息,知道我們事情的都是長老級別的大能了。那些人不摻乎朝堂,所以他就算去打聽,也打聽不到什麼。」李妍道,「但是歐陽家不一樣,他們本就是下八門中機關門,又和朝廷走得近,要是不多賣幾個人情給他們,是容易被抖出來。」
她十分讚賞:「我說秦辰邪門兮兮的非要摻乎一下藤州的案子是準備幹什麼呢,如今看來,他人還怪好嘞!」
沈寒舟沒說話。
他低頭翻了翻手裡的信,片刻後才開口:「他們都不聽你的話。」
李妍不解:「什麼?」
「我說,金木水火土五名暗衛,還有秦辰……他們都不聽你的話。」
李妍心裡一咯噔,頭皮一下就緊了,生怕他問為什麼。
可她猜錯了。
沈寒舟眼神里滿是無奈:「大小姐管教屬下的本事,委實太差。」
陽光之下,她望著站在石階上比她高出大半頭的沈寒舟,緩緩的擠出一個字:「啊?」
他站在屋檐下的陰影里,神情頗有教書先生的說教意味:「人人恨不得將權利都集中在自己手裡,大小姐到好,恨不得分出八瓣去。」
「大小姐有沒有想過,山莊帳目銀錢有多少,存於哪裡,我心裡清楚明了。而你每個商隊派遣什麼人,去往哪裡,銷售什麼東西,額外做什麼事,我也一清二楚。」
「連你身旁暗衛我都占了最少五個人的位置,不少信箋不往你那去,只送到我這裡來。我若有朝一日想反,山莊姓沈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李妍張口結舌。
雖然他說的這些都實現不了,但能當著大當家的面,把造反這件事說的這麼明目張胆的,沈寒舟絕對算是頭一人。
「哎你這麼光明正大的說要造反,就不怕我在這一刀結果了你啊?」
「大小姐捨不得。」
她怔住,十足無語。
這是什麼天大的冷笑話?尤其是從沈寒舟口中說出來,簡直凍人。
就見沈寒舟豎起手指,黑著臉一條條細數:「貪美酒、好男色,花錢如流水,莊上帳目亂成一鍋粥。」他冷哼一聲,「大小姐若是殺了我,還能得到像如今這麼清閒,甚至有空在後院澆花的日子……簡直天方夜譚!」
李妍語塞。
冷笑話頃刻間就變成鬼故事了。
她不得不說,沈寒舟就是沈寒舟,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和位置,也很明白怎麼利用。
武學天賦極高的李妍,做帳確實就是粥的水平。
更無語的是,她身後一群老土匪,字都不認得幾個,要說做帳,那是連粥都不如。
最近幾個月能這麼清閒,全仗著沈寒舟這把好手,連帶著曹切都能有空搞發明了。
「你這人,說我懶就說我懶,非要扯上貪酒好色幹什麼啊?」她找不著破綻,只能順口抱怨兩句,又見沈寒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認真樣,忽然玩心頓起,挑著聲音說,「再說了,這些事情用不著我操心啊。我身邊可是有如沈帳房這樣高山白雪,朗星明月的男人!」
沈寒舟頓了下,詫異看她。
「我們家沈帳房,琴棋書畫樣樣都是絕頂天資,如謫仙降世。又能打理帳目,還能給我彈琴唱曲,還有這麼一張絕世傾城的臉。這!旁的男子根本不入眼啊,何來好色一說啊?我這分明是世間一等一的專一。」
說完,璀璨一笑。
院內極靜。
四目相對,臉皮薄的先輸。
土匪當了這麼多年,又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麼久的李妍,當然是碾壓。
沈寒舟僅僅淡定了一息,臉就嘭一下全紅了。他尷尬的別開視線,故作嗔怒:「胡說些什麼!」
他甩袖轉身,著急火燎就要走。
「唉唉唉!別走啊!」李妍找到了樂趣,提著空水桶追在他身後,陰魂不散,哈哈哈笑了好久,「我這都是實話實說,怎麼是胡言呢!」
沈寒舟猛收腳步,黑著臉瞪眼回頭。
李妍光顧著笑了,來不及停下,她雙臂張開控制著平衡,整個人差點撲上去。
那樣子,嚇得沈寒舟麻溜地往後跳了半步,握著扇子更加嗔怒:「光天化日!大小姐這是要幹什麼?不合禮法,不可理喻!」
他臉紅到脖子,話說得毫無氣勢。
李妍揚眉憋笑,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一個土匪,還禮法理喻?」
沈寒舟提著口氣,臉更紅了。
他握緊扇柄:「我不與女子爭論!」
他左右橫挪兩步,企圖繞開李妍。
可李妍也跟著他左右橫挪,擋的嚴嚴實實:「是沈帳房說,我想喝酒就找你的。也是沈帳房說,自己琴棋書畫樣樣都比青樓小倌強。怎麼,如今不認了?」
沈寒舟收了腳,站在她面前,滿臉寫著「唯小人與女子難養」。
他「你你你」了好幾聲,最後振了下衣袖,猛然轉身,腳底抹油一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