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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良心痛

2024-10-12 19:57:38 作者: 少尹

  這就有意思了。

  墨刑上紋刺的字是有講究的,什麼罪刺什麼字,在大晉律令上都有限制。

  比如搶劫刺「劫」字,大多在耳後。

  而暴,指的是毆打某人導致對方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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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妍一言難盡地回頭看向殮房。

  那姑娘細胳膊細腿,十六七歲的大好年華,要是有能把某個人打成重傷的本事,怎麼就會被人捆綁之後一命嗚呼呢?

  「她是練家子麼?」以防萬一,她還是望向沈寒舟。

  不出所料,沈寒舟搖頭,語氣稀鬆平常,聽不出什麼情緒:「……既然她有墨刑的烙痕,看起來也很新,想必府衙是有留檔的。兩位捕頭若是想弄清她的身份,不如到戶房重點篩查一下,看看這兩年被授以墨刑的姑娘名單,應該能找到她的身份。確定屍源之後,你們也好劃定範圍,繼續追查。」

  「沈先生所言極是。」捕頭拱手,笑開了花,「往常總聽雲大捕頭稱讚莊上皆奇人,如今親眼所見,可謂大開眼界啊!」

  沈寒舟微微勾唇,恭敬頷首:「既已有如此明確的線索,我和莊主就不多叨擾,先回莊子了。」

  「這……」捕頭一滯。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讓李妍也有些納悶,她胳膊肘撞了沈寒舟一把,小聲說:「你幹什麼,我酒還沒拿到呢。」

  卻見沈寒舟眸色一緊,負手而立,聲音小了些:「這酒不要了。」

  李妍不解。

  他抿著唇,緊了下拳頭:「聽我的,不要了。」

  李妍雖然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但她相信沈寒舟不會信口開河。

  他是那種就算失憶,也一直端著那股矜貴氣,絕非信口雌黃,隨性而為的人。

  「兩位大人。」李妍思量片刻,道,「是這樣,如今剛剛開春,山莊跑商的隊伍都還沒安排完,今日也是放下正業出來搭把手。但剩下的調查也好,追查也罷,都需要府衙的權利。我們兩個是外人,不論是戶房查案宗,還是外出走訪,亦或者配合搜查,是吧……我們都沒有那個權力啊。」

  是這麼個理。

  捕頭瞭然:「也是,我們也是突然上門,沒有事先預約,給莊主添麻煩了。」他們拱手,「莊主已經幫了大忙,待我日後稟明大人,再登門道謝。」

  「客氣了。」李妍笑著,從袖口裡拿出兩張招待券,「這兩日辦案也累了,這券是我們飛龍商行內部發行的,能抵飯銀,聊表心意,您二位隨時去都成。」

  「這怎麼好意思。」

  話是這麼說,但架不住李妍熱情,兩個捕快便樂呵呵地收下了。

  就因為這茬事,沈寒舟的臉從府衙出來就一路臭到了商街。

  「哎我自己發兩張券拉攏一下還不行了麼?」李妍無語,她坐在馬車上,被他的目光戳得肺管疼。

  「你明知道我什麼意思,為什麼還要攪和。」沈寒舟話音冰冷,像是覆了一層雪。

  李妍看他不依不饒,只得實話實說:「我知道這事情有詐。一個鎖骨下面有墨印的人,府衙怎麼可能查了十天一點線索都沒有?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這個姑娘身份特殊不能查,要麼這個案子背後有勢力,不能碰。」

  「你知道還要發劵?那一張劵是五十兩銀子,兩張一百兩,山莊裡經營鋪子,一百兩銀子要四五天的純利才能貼回來,說送就送了?」

  堂堂飛龍山莊莊主李妍,在馬車裡被他懟得無從辯解,只能避重就輕:「那是我的銀子!怎麼說得跟這銀子姓沈了一樣啊!」

  「少岔開話題。」沈寒舟聲音更是冷冽,「你是想暫時住在青州城裡,自己往下查,我不同意。」他直言,「京察每三年一次,在這個節骨眼上府衙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你,擺明是想要個背鍋的,你以為是什麼好事?」

  「你這個人……為官者要為國為民,你怎麼這么小家子氣啊!」李妍抱怨。

  沈寒舟愣了下,言語中充滿不可思議:「大小姐,我一個土匪,不優先考慮整個山莊,難不成還要替官府考慮?」

  李妍一哆嗦。

  她剛才一時放鬆,竟然說走了嘴。

  現在的沈寒舟,不是京官,不是父親的政敵,而是被她忽悠成對飛龍山莊忠心耿耿的頂樑柱。

  「我從小就在山莊長大,如今雖然失憶,眾人也都從未刻薄於我,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大小姐往坑裡跳。」說完,沈寒舟氣得別開目光,不想再說半個字。

  他這般憤慨,倒是鬧得李妍良心痛,還想笑。

  沈寒舟啊沈寒舟,你也有今天!

  早知今日,當初何必和她爹作對?老爺子走的時候要是順氣,現在也不至於被她李妍拿捏在手裡。

  「雖然你是我的青梅竹馬。」她趁機故意逗他。

  青梅竹馬四個字,像是根小錘子,敲在沈寒舟頭上,敲得他半側的身子有些僵硬。

  「但是呢,這件事我確實不管不行。」她語重心長地解釋,「你想想看,那姑娘身上的鞭子痕跡,直接連著我一起成嫌疑人了。到時候查到我們頭上,整個山莊都脫不了干係。」

  「若只是把我一人拉下水還好,但我們山莊是幹什麼的?經得起查麼?」她頓了頓,「我說的這還是最好的情況,若是府衙不當人,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非得找個墊背的,比起那個毛都瞧不見的真兇,我這個手裡拿著鞭子的,豈不就是現成的替罪羊?」

  「給他們兩張飯劵,也是想著他們來吃的時候,我能再套出些額外的線索,好自救。」到這,李妍又故意探身前傾,笑眯眯道,「我們打小一起長大,你不會真眼睜睜看著我去當替罪羊吧?」

  沈寒舟身子往後抻著,冷笑一聲,絲毫不給她面子:「你不就是為了那兩壺酒。」

  李妍愣了下,笑意僵在臉上。

  這怎麼才一個月,就活成肚子裡的蛔蟲了?

  「誰不知你貪酒好色。」沈寒舟落井下石,冷著臉,「你一個人在城裡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

  李妍剛想再說什麼,就聽沈寒舟掰著手指頭算:「你這兩年住自家的酒樓,還要請藝女彈唱、招小倌,一次除了銀錢你還給十兩小費,這種沒必要的浪費,我得盯著。」

  他惡狠狠道:「我絕不能讓山莊斷在你手裡。」

  李妍啞然。

  沈寒舟剛醒的時候,一屋子人還沒想好怎麼應對。

  發現他失憶,就占人便宜,七嘴八舌胡謅了個老父親臨終託孤的狗血橋段。

  說李妍爹臨終前,叮囑沈寒舟幫李妍把山莊維繫下去,做大做強。

  沒想到他心眼實在,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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