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前往塞北

2024-10-12 19:41:48 作者: 月槐

  聽聞是相當激烈的一戰,但依舊取得了勝利,大祁國的鐵騎重創了不斷來犯的胡國士兵。

  但蘇梨覺得奇怪,以往打了勝仗,老百姓們夾道歡迎,那是怎麼熱鬧怎麼來,今日為何這般靜悄悄?

  難道打了勝仗不該高興嗎?

  天上的雪花不停的飄落,沒一會兒就把原本打掃的乾淨的青石板路給掩蓋。

  薄薄的雪堆積在眾人打著的紙傘上,又隨著人群轉動而從傘上滑落。

  很快前方便起了些微的騷動,蘇梨探著身子張望,遠遠的看到了一行人。

  打頭的是位少年,騎在一匹精壯的高頭大馬上,額間綁著塊白布,俊美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睛比這雪還要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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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脫了甲冑,只穿著裡面單薄的黑衣,素白的雪花落到他身上,很快便被體溫融化。

  但他似乎是這樣一路騎馬回來的,沒有任何遮擋,漸漸的那些雪花便在他的肩上,頭上,衣服的褶皺處堆積出了小小的積雪。

  只是這些積雪與地上的不同,一片片暈染出血色來,也不知是誰的血。

  他的身後緊隨著兩具漆黑的棺木,由馬車拉著,緩緩從蘇梨眼前行過。

  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靜悄悄的。

  人群中隱約聽見了有人哭泣,蘇梨怔怔的望著前方騎在馬上的少年,單薄的背影挺拔,可就是讓她覺得特別特別孤寂。

  尤其剛剛路過時看到的那雙眼睛,明明他臉上什麼神情都沒有,可蘇梨覺得他在哭。

  他的心裡一定在哭,因為……那雙眼睛看上去那麼傷心。

  兩側的百姓開始沉默的鼓起掌來,為這樣一位優秀的少年將軍,為他戰死沙場的雙親,為他們的勝利。

  蘇梨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突然脆著嗓音喊了聲:「別哭。」

  那少年肩頭的積雪一顫,撲簌簌落下來,卻沒有回頭。

  少年騎在馬上,肩背依舊挺直,只是微微低下了點頭,在一片掌聲中,耳邊反覆迴蕩著那句「別哭。」

  他抿緊了嘴,心想我明明沒有哭。

  視線卻有些模糊。

  直到快出了這條街,他才緩緩回頭,往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只看到了鼓著掌歡送著隊伍的人群,和白茫茫一片的雪花。

  從人群的方向颳起了一陣風,挾裹著雪花迎面撲來,一絲極淡的酒香混跡其中,眨眼消失不見,難以捕捉。

  他回過頭,白雪皚皚的天地間,至此他已孑然一身。

  「夫君……別哭……」

  蘇梨呢喃著從夢中轉醒,才發現哭的人是她自己。

  她淚眼朦朧的坐起來,突然心裡難受的厲害,纖細的手指緊緊揪著胸口,記憶和夢境重疊,蘇梨難受的眼淚不斷。

  馬背上謝玄清少年的模樣久久印在心頭。

  是了,她知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謝玄清被封為永安侯那一年,也是他失去雙親的那一年。

  她當時還聽來買酒的客人提過,說這新封的永安侯架子大得很,沒把這封號放在眼裡,不准人叫他小侯爺。

  有個不知趣的紈絝子弟不信邪,非當著他面叫,聽說當場就被揍的趴地上爬不起來。

  還是謝將軍親自揍的。

  於是沒人再敢當面這麼叫他。

  如今想來,他哪會看不起這個封號呢,只是這個封號的背後,是他雙親的死換來的,他不願聽,也是不想被提及傷心事吧。

  畢竟每一聲「小侯爺」,都在提醒著他父母的死亡。

  他那時候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遭遇這種事,得多難受。

  蘇梨心疼的不行,掀開被子起來,發現房間的木椅上放了件謝玄清換下來的裘衣,她抱在懷裡匆忙推開門去。

  讓外面刺目的光晃了下眼。

  蘭芝連忙小跑上前,替她披上披風:「夫人,您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需要拿什麼只管喚我,您快進屋去。」

  蘇梨搖了搖頭,懷裡緊緊抱著那件衣裳,往謝玄清的書房跑去。

  連廊靠院子的一側垂著擋風的竹簾,但她穿的並不多,跑起來時帶動的風依舊吹得她鼻尖冰涼。

  書房左右不過幾步路,她推開,裡面沒人,她便抱著衣服繼續往前廳跑。

  蘭芝在後面追著,生怕她摔著,不停的提醒她慢一點。

  可她滿心只想快一點見到謝玄清,便什麼也顧不得了。

  前廳也沒人。

  所有的丫鬟圍過來,暖聲詢問她怎麼了,有什麼吩咐,蘇梨心頭空落落的,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說。

  蘭芝氣喘吁吁的追上來,將一封信箋遞給她。

  喘了好半天氣才說道:「夫人,老爺吩咐我把這個交給您。」

  蘇梨抓著信,感覺浮在空中的心一點點回落。

  「他人呢?」

  「一早就急匆匆的出了門,吩咐我們好生照顧夫人。」南桃在一旁小聲回答著。

  東蝶見她擔心,也寬慰道:「夫人別擔心,老爺經常要去各地的營地,有時十天半月的不會回府呢。」

  「笨蛋,你這到底是在安慰夫人還是火上澆油啊!」西菊忍不住小聲嗔怪她。

  東蝶也覺得自己說的似乎不妥,一屋子人小心翼翼的觀察蘇梨的反應。

  她不想影響眾人,便淺淺的笑著搖了搖頭:「無妨,都去忙吧。」

  有了她發話,小丫鬟們也不聚在這裡給她添堵。

  蘇梨在鋪著厚厚皮毛的椅子上坐下,懷裡仍舊抱著謝玄清的衣裳,上面淡淡的清香令她安心。

  蘭芝端了燒的正旺的暖爐放在一旁,又泡了熱乎乎的茶和茶點,這才悄悄的退下,候在房門外。

  蘇梨陷在一片溫暖中,打開手裡的信,只有薄薄一張:

  夫人,為夫離府幾日前往暮耀鎮,去把偷溜出去的老鼠抓回來,夫人莫要擔心。

  近日天冷,不可貪涼,茶水要飲熱的,要按時吃飯,按時睡覺,不可過度操勞。

  若我回來發現夫人清減了,定會好好罰你。

  好吧,騙你的。

  很想夫人,才分開就想,我會儘快回來。

  寥寥數句,蘇梨看了又看。

  一旁的茶水一下子就涼了,期間蘭芝進來換過一遍熱水,她也維持著垂頭看著信的姿勢沒動。

  細指在「儘快回來」幾個字上輕輕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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