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長生丸

  寒夜過去，冬日早晨隨處可見廊檐上裹滿千堆雪。

  宮門除了守門的羽林衛，還有幾個低頭鏟雪的太監，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內侍用力拍打衣角，不想沾染這雪水。

  剛一抬頭便瞧見一輛外形奇特的馬車停住，車頂棚並非常規的四方頂，而是圓形，車身內壁刻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狀似圖騰的紋樣，車轍上到處是符咒。

  詭異至極。

  不一會兒，只見駕車之人小心翼翼掀開車簾，朝裡面說了什麼，下一瞬，竟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彈飛十丈之遠，車夫撐著地面，一口鮮血吐出，染紅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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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監見狀驚恐不已，善良本性促使他想衝過去扶起車夫，可剛走了兩步，卻被另一名黝黑的內侍攔住，他將小太監拽到一邊，訓斥道：

  「你不要命啦！那可是國師大人的車架，前日一名宮女打翻了茶水在大人身上，第二日就被勒死了！」黝黑內侍望向吐血的車夫，嘆息一聲，「那人得罪了國師大人，沒死已經是萬幸。」

  聞言，小太監又看向車架，只見車簾後似乎有一雙漆黑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不知為何他忽地渾身哆嗦，嚇得趕緊背過身去。

  直到聽見車軲轆划過雪面，摩擦聲越來越小，二人才敢戰戰兢兢轉過來。

  小太監這才長舒一口氣。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二人正準備拎著掃雪工具回去，卻又聽到了車轍聲。

  小太監下意識回頭，只見這輛馬車同先前的大不一樣，車身內壁紋樣簡單，只車頂四方角掛有兩個燈籠，再無其他裝飾，甚至一眼望去，能看出馬車空間並不大。

  他想著來人應該只是位四品官員。

  馬車緩緩駛過來，經過他們時，前頭的車夫朝侍衛們點頭示意。

  待馬車過去，小太監才聽見身旁黝黑內侍驚呼，「我想起來了！剛才過去的是北溪王殿下！」

  「北溪王？」小太監聽到這個名字倏爾瞪大雙眸，激動不已，問，「你確定剛才那人就是北溪王殿下？」

  黝黑內侍一聽這話，還以為小太監在質疑他的眼神，當即一拍胸脯，「那車夫我見過，肯定不會錯！」

  「而且我還聽說啊……」黝黑內侍招手示意小太監附耳過去，旋即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北溪王有異心！」

  幾乎是話音剛落，小太監一把甩開黝黑內侍胳膊，一臉堅定道：「不可能！」

  「殿下一心為國為民，是天縱英才，更是大夏的守護神！」

  話落，他瞪了內侍一眼，自顧自拎著工具往回走。

  留下內侍一臉茫然，嘟囔道：「這是怎麼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北溪王是他爹呢！」

  ——

  大殿上，歡歌熱舞。

  高台上，皇帝身邊坐著一女子，並非已有身孕的林淑妃，是個與林淑妃長相有幾分相似的女人。

  底下，大臣們一邊欣賞歌舞，一邊與臨近同僚敬酒，唯獨北溪王坐在位置上，神情莫測，一言不發。

  一曲畢，周九溪收回觀察的視線，十分自然轉頭，朝身側站著的侍衛投去一個眼神，侍衛隨即點頭，悄然退去。

  就在第二首樂曲即將奏響之時，陡然響起內侍總管尖銳的通報聲，「國師大人，到！」

  聽到來人名號，眾官員紛紛放下酒杯，好奇且恭敬地朝殿外看去。

  皇帝甚至立馬叫停樂聲，甩開身旁的正在給他餵葡萄的女人，走到大殿底下，看那摸樣分明是想迎接國師，同時也彰顯國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坐在周九溪身旁的是老丞相，李敬，他本已不問朝堂之事多年，但此次聽說，皇上不知為何沉迷仙道術法，白日飛升之事，生怕此人是什麼妖言惑眾之徒，所以帶病也要趕來一探究竟。

  眼見一青年男子，身披紫色道袍，左手拿玄杖，右手掌上拖著一個棕褐色方盒，那國師行至皇上面前，拂塵一擺，恭敬行禮。

  而後有內侍自覺將盒子呈給皇上。

  「哈哈哈諸位愛卿，朕今日有一大喜事宣布。」說著，只見皇帝從盒子裡取出一顆鴉青色藥丸，難掩興奮，「這，便是國師吸收天地靈氣，煉化七七四十九天，特意為朕精心製作的長生丸！」

  聞言，文武百官皆是一愣。

  畢竟求長生一事，自古以來多有發生，但歷代帝王從未有一人真正求得這長生之法。

  許是看出眾人疑惑，皇上招手喚來一名羽林衛，只見那侍衛走上大殿，面向眾臣，而後抽出佩刀，毫不猶豫劃向自己的小臂。

  頃刻間傷口滲出殷紅血跡，滴落在琉璃磚上，被殿內金燦燦的燭火映照得更加刺眼。

  李敬倒吸一口涼氣。

  然而還沒等眾人驚訝完，又見那侍衛徑直吞下一顆長生丸。

  緊著著，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那侍衛的傷口竟然轉瞬之間，全部癒合！

  這一幕惹得場上眾人驚嘆不已，尤其是見慣刀光劍影的武將們，紛紛伸長了脖子，交頭接耳，青筋暴起。

  「這怎麼可能呢？本將縱橫沙場十幾年，什麼樣的巫術邪術沒見過，可從未見過能讓傷口瞬間癒合的寶貝！」

  「誰說不是呢！我先前還以為這國師只是徒有虛名，如今看來，大師發力高深莫測，若這藥能量產，那以後咱們的將士都能活著回家了！」

  其餘人等見狀，也是一一附和。

  就在這時，一直盯著國師沒有發言的李敬冷哼一聲。

  因為那聲音年邁，且與附和之音不同，尤為突出，故而引得眾人紛紛側目望他。

  「黃口小兒，裝神弄鬼。」李敬面色鐵青，由身邊人扶著站起，朝皇上微微躬身施禮，「陛下，您可千萬別被這神棍蒙蔽了雙眼啊！」

  「這世上追求長生之人何其之多，從古至今，那些輕信易術的統治者，幾乎無一有好下場！」

  「放肆！」皇帝指著李敬，一副要大發雷霆的模樣。

  李敬恭敬跪下，但仍不轉話頭，甚至語氣更堅定。

  「陛下，老臣一屆殘破之身，本就無多少時日，就算今日您處死老臣，老臣絕不能讓這妖人蠱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