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錢高

  錢高猛得瞳孔地震，忍不住身體微微前傾，貼近屏幕。

  楚瀟說的那些，自然都是對的。

  竟然真的有人能僅憑藉面相就推測出這麼多？

  還都是準的……

  她既然這麼有實力，那為什麼不告訴自己中獎彩票號碼，反而……反而將自己羞恥的過去公之於眾？

  錢高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憤怒，他咬了咬牙：「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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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瀟置若罔聞，繼續道：「你頻繁向家裡要錢，父母無力擔負，盡力給你湊錢的時候只能委婉提醒你省著點花錢。你卻因為父母給不了足夠的錢而心生厭煩，聯繫父母也只是要錢，從未關心過他們的生活。」

  「我叫你別說了！」

  「……」楚瀟這次順從地頓住了，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真的不聽了？關於你母親的事你也不想聽了？」

  「她能有什麼事。」錢高不耐煩地瞥向一邊。

  「她重病臥床，生命線淺淡，可能是長年累月的積勞成疾造成身體極差，以及一些心病積壓而成，」楚瀟輕描淡寫地帶過了最後一句，正色道，「我建議你現在趕回去見她……一面，順便給她認個錯，說自己最近太忙沒空關心她什麼的，讓老人家心情好一點。」

  楚瀟本來想說「我建議你現在趕回去見她最後一面」，但還是換了一個更加委婉的說法。

  看錢高面相，他的父母宮扁平，不似普通人那般飽滿和諧，他與母親的因果線也很粗。

  錢高母親這次的病八成好不了，而且與錢高有很大的關係。

  不知是因為兒子只管要錢讓她心寒，還是……她知道了錢高賭博，硬生生氣暈過去？

  「認錯？認什麼錯，我又沒做錯什麼！」

  錢高大聲道：「再說了，我媽要是真生了那麼嚴重的病，我爸怎麼可能不和我說？我媽肯定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呵，你休想唬我！你們這種騙子，最擅長的就是故弄玄虛，把事情往大了講，好嚇得別人來買你們的東西！識相點就趕緊把二十轉我，別想賴帳！」

  「臥槽！」在一旁旁聽的陽竹都震驚了，「誒這人，他到底要不要臉啊？！」

  「你確定是你父親沒和你說嗎？」

  楚瀟不緊不慢道：「為什麼不是你，自己忽視了呢？」

  「你父親打電話給你告知這件事情的時候，你真的有好好在聽嗎？你一心只想著要錢，才不會關心你父親還說了什麼別的話，就算聽到母親病重的消息，也只是聽一耳朵就忘到腦後了吧。」

  「畢竟你還等著錢去賭博呢，賭場對你的吸引力可比父母大多了。」

  「在你看來，有錯的不是你，是你的父母。誰叫他們沒本事賺不到大錢。連累你一起受窮，被同學嘲笑，被別人看不起。他們養你到這麼大都是天經地義，你可以心安理得地花他們的錢，並且不對他們付出自己的愛，」楚瀟語調冰冷，「誰叫他們沒錢呢？」

  全場鴉雀無聲，連彈幕都安靜了一瞬。

  楚瀟的聲音好像有魔力，平平穩穩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激起千層巨浪。

  「你母親的情況很不好，我還是那句話，抽空回去看看吧。言盡於此。」

  錢高臉色慘白，相比於被戳穿心理活動之後的難堪，更令他恐慌的是另一件事，一顆遺忘在記憶倉庫角落裡的灰塵。

  他想起來了，母親生病住院這件事，父親和他說過的。

  當時他在幹什麼？

  在賭場裡，在昏暗的燈光下。

  他賭了一夜，雙眼布滿紅血絲，眼底下一片青黑，面色很差，精神卻是極度亢奮的。

  因為他贏了一點小錢。

  維持了一整夜運轉的大腦此刻有點疲憊，在賭場裡，維持理智是一件很難得事情，譬如此刻，他腦中的理智之弦已經崩斷，將所有的錢都押在面前的賭桌上。

  骰盅開，周圍一片歡呼聲。

  錢高看著莊家手下的骰子點數，遲鈍的大腦緩慢運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哦，他輸了，他帶來的所有錢分文不剩。

  正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錢高木訥地接起電話，雙眼空洞無神：「……餵？」

  「兒子，你媽她……」

  「……」

  「餵？兒子，你在聽嗎？」

  「哦，爸，我知道了，對了，學校要交書費……」

  他當時略過了他爸的話，甚至還編藉口要錢！

  錢高回憶起這件事，手抖得更厲害了。

  慌亂地從桌上找到手機，錢高也顧不上正在直播了，抖著手從通訊錄中找到父親的電話撥通。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人接起，對方沒有說話，錢高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餵爸，我……」

  「要多少？」

  「……」錢高怔了一下，連忙道，「不是的爸，我是想來問問媽的身體……」

  「……」

  滄桑的聲音竟透出了一點嘲笑的味道：「之前掛我電話掛得多快啊，現在來擔心你媽的身體了？」

  「我……」

  錢高的臉色越來越差，楚瀟貼心的關閉了連麥。

  「歡迎各位新朋友來到我的直播間，算命看相二十元一卦，一天三卦，現在僅剩最後一個名額，先到先……」

  楚瀟說著說著，屏幕上突然跳出了新消息彈窗。

  是許偌發來的私信。

  「不好意思，我回個消息哈，」楚瀟將直播間小窗化，打開後台聊天界面。

  【偌水三千】：主播姐姐，我和我弟弟說了，但是他堅決不取消原本的安排。

  【偌水三千】：我能理解他不相信你，所以不會立刻同意，但是他今天太奇怪了。我多次說主播你算的很準，他也沒聽，也沒有問我更多細節，只是一味堅持說自己一定要去。

  【偌水三千】：我多勸了兩句，他居然沖我發脾氣了！要知道我們之間感情一向很好，幾乎不吵架的！

  【偌水三千】：他今天表現得也很古怪，情緒反覆無常，其他時候都正常，但是一提到讓他取消安排，他就開始暴躁發怒，眼神兇狠，說話的語氣也不對，好像變了個人！

  許偌一口氣打了一大段，停下來緩了口氣，等楚瀟回復。

  一邊等一邊思索著，許言今天的態度很奇怪，就像……

  突然，一個詞語猛然在她的腦海中閃過，許偌渾身的血液都冰冷下來。

  中邪。

  就像中邪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