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論一個管家的修養。（三）

  景朝真是一個神奇的朝代！

  周隆走在夜晚長安的街上，不由地感慨著。

  此時的熱鬧要比白日更勝，街上挑著一串串的燈籠，橘紅色的燭光將整個長安照得通亮，恍若白晝，卻是要比白天更加漂亮。

  橘色的光亮照在每個景朝人的臉上，顯示出一派的安逸和閒適，透過來來往往的人們眼中的光亮，折射出一張又一張燦爛的笑臉。

  許多坊市雖然掩上了房門，街邊如同小推車一樣的小商小販如同曇花一般，在這夜晚的美妙時光中一朵朵地悄然盛開。

  

  街上書生打扮的風流才子並肩同行；又或者一家闊少爺身後尾隨著諸多奴僕；或是男子身邊陪著一位佳人，兩人鶯鶯語語，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不一而同，卻是給這長安的夜景增添著熱鬧，以及在這天子腳下，達官貴人們眼中的蒸蒸日上，繁榮昌盛！

  說來可笑。

  這番盛景或許在大景，也只有長安的這一處美好，如同烏托邦一樣，像是虛構，如同泡影一般。

  長安不是景朝人的長安，而是長安人的長安，是有錢有勢的長安人的長安！

  不知名的街角與巷尾，凍死的與餓死的人，至今還未有人清理。

  或許只有等來年的春天，萬物復甦，天氣溫暖時，屍體發出惡臭，才會有人受不了，遣人去清理。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這番情景已經司空見慣了，倒不至於引得大呼小叫，眾人恐慌。

  畢竟在他們眼中，活不下的儘是些無能的人，不然他們怎麼在長安活得好好的？

  呵！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周隆自然也是這群生活優渥的群體，所以他漸漸有些也迷失在這長安的奢靡與富足之中了。

  此時周隆一行三人在一個攤位停下了腳步，

  「甜！」周隆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讚嘆道。

  只見周隆、妲己、周六等三人各自拿了一個個頭小巧，顏色紅亮的果子，果子上插了一根麥秸管子，三人正在賣力的吮吸，眼神中充滿著驚異，此刻，他們的內心與味蕾完全被這小小的果子俘獲了。

  此乃火晶柿子，漿汁豐滿，綿密充盈，細潤而光滑，色澤艷麗，皮薄無核，果肉深紅，鮮美甘珍。

  待到將裡面的汁水吮吸完畢之後，便剝掉外面的表皮，享用裡面的果肉。

  至於味道如何，還要看享用者的樣子。

  少女多少還有些拘謹，帶著矜持細嚼慢咽地吃著，但是眸中的笑意還是掩蓋不住的。

  周隆和周六主僕二人便是沒了形象，吃的狼吞虎咽，汁水沾得滿嘴都是，兩人卻是毫不在意。

  這叫飯前甜點！

  「去，再買三個果子去。」周隆有些意猶未盡，推了一把周六吩咐道。

  「好嘞！」如此美食，周六自然也想再嘗一嘗，見公子發話，於是趕忙再次來到賣火晶柿子的攤位前，掏出銅錢再次買了三顆火晶柿子。

  那小商販看著周六臉上的汁水，接過銅錢後微微一笑，隨後遞上了恭候多時的火晶柿子，這樣的情景他早已司空見慣了，在長安可是很少有人能抵禦這樣的美味。

  周隆要過來兩顆火晶柿子，而周六則是迫不及待的再次吮吸起來。

  來到少女跟前，周隆不由得感嘆，糙男人和精緻女孩就是不一樣，如此一看，便有了對比。

  少女手中的火晶柿子才下去不過一半，少女兩隻手捧著，吃的小心翼翼，吃的很認真，長長的睫毛垂著，大大的眼睛專注著眼前的美食。

  周隆不由得啞然失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少女這番模樣，他就是滿心歡喜，滿是喜歡，少女的青澀讓他仿佛又年輕三歲，讓他回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年歲。

  「公子何故盯著奴家發笑？」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來，果然見到一個沾了滿嘴汁水的風流公子在對著她嗤嗤發笑，笑得很是開心，讓少女有些莫名其妙。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是不是也同公子一般沾了汁水，又摸了摸鬢髮，是不是頭髮被夜風吹亂了，失了形象，引得公子發笑。

  「就覺得小狐狸你吃東西很可愛啊！僅此而已。」周隆看著少女的動作，便愈加歡喜，一時間竟放肆地笑出聲來。

  「什麼啊！公子就會拿我尋開心。」少女嗔道，有些俏皮的小生氣，臉上卻是在橘色燈火的照耀下，划過幾朵彩雲，隨後又低著頭，像是發泄一般，吃的快了些許。

  周六這小子，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品不出個好賴壞，小狐狸手中的一個火晶柿子還未消滅完，他便兩個都吃完了。

  周隆鄙夷地看了周六一眼，隨後再次滿心歡喜的看向少女，不由感慨著。

  還是我家小狐狸吃的優雅！

  少女終於征服了手中的吃食，隨後從衣袖中掏出了手帕，星眸看向周隆，帶著期許。

  周隆便很自覺的伸過去了腦袋，一副潑皮無賴的流氓樣，毫不客氣的對上少女的眼睛，倒把少女看得有些羞怯，卻還是輕柔仔細地將周隆的嘴巴擦了個遍。

  手帕乃是少女的貼身衣物，帶著少女的體溫和馨香，令周隆心曠神怡。

  隨後少女收回手帕，又輕輕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周六卻是沒有這麼精細，身邊又沒有女人，所以他也只是伸出袖子，胡亂抹兩把，看起來臉上乾淨些就夠了。

  好險！

  剛剛他想伸出自己的衣袖，為公子擦嘴的。

  看來沒必要了。

  下一個攤位。

  三人又邁不開步子駐足於此，嗅著油炸過後的酥香，周隆索性喊道：「周六！」

  「好嘞！」不待周隆說完，周六便已然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摸出銅錢拍在攤位上。

  眼前這個金黃裹著芝麻的油炸糰子樣的吃食，名叫油錘。

  是用糯米包著餡料炸制而成的面點，外面裹上芝麻，一口下去，糯香四溢。

  不過周隆覺得他更像是上一世，自家樓下賣的麻團。

  或許這兩個東西同宗吧。

  「公子。」周六吃得滿嘴流油，隨後湊到周隆面前叫道。

  「嗯？」周隆還在專心對付嘴裡的吃食。

  「光吃東西不乾巴嗎？嘿嘿！前面有賣瓊漿的，小人領您去？」周六諂媚道。

  「你小子！走，帶路！」周隆拍著周六的肩膀，以示誇獎，越和周六相處，越覺得這小子深得我心，總是能貼切地揣摩到自己的想法。

  周隆拍完右手拍左手，將兩隻手上的油盡數蹭到了周六的肩膀上，這才心滿意足。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作此詩人真是大才，如此大才，當為我所用！」就在三人興致勃勃地趕赴下一個攤位時，周隆與一行人擦肩而過。

  中間一人雍容華貴，面容金貴，被眾星拱月般護在中間，言語帶著些許傲慢，聲音不大不小的盡數傳到了三人耳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