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老爺心善,見不得窮人
2024-10-07 09:11:09
作者: 碎紅豆
彼時看不得人間疾苦的梁幸儒,早坐在寬敞明亮、能容得下幾十人的私人飛機上。
關艙門前,警衛員還在吩咐著親兵:「去,把那些哭哭啼啼的百姓都趕走,老爺心善,見不得窮苦人。以後,方圓幾里不准有過得不好的牛馬。每個人都得說自己很幸福。」
親兵自然不敢違抗命令,只得乖乖照辦。
待驅趕了那些衣衫襤褸的過路人後,眼見二小姐、三小姐一併上了飛機。
親兵十分有眼力見地過去幫忙提箱子,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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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幸儒坐在飛機上,看著步履蹣跚的百姓,亦步亦趨、互相攙扶著走遠。
眼見這些經歷過戰火的人流離失所,流下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傅緒書是人民的罪人,連累老夫要攜民渡江。」
一旁的太太自然少不了恭維:「是啊。老爺可比劉皇叔仁義多了,他整日不是哭哭啼啼,就是摔孩子,假冒為善。不像老爺這般,是真心實意心疼黎明百姓,也難怪百姓這般愛戴您。」
梁夫人說完,便見兩個女兒踏著歡快的步伐,一前一後上了飛機。哪怕是逃難,也絲毫沒影響她們的好心情。
尤其是老么,還畫了個精緻美美的妝,戴上了價值連城的珍珠項鍊,耳邊更是墜著兩塊沉甸甸的金耳環。
有說有笑著上了飛機,小的同大的嬉戲打鬧道:「阿姊,我清早起來沒找到桂花頭油,是不是讓你給拿去用了。」
二小姐到底比她年長些,知道父親心情不好,不敢像她那般大聲嬉笑,小聲提醒道:
「好了,別說了,咱們馬上就要搬家。爹娘煩亂,別吵到他們。」
老么不以為意,不高興地嘟起嘴巴,碎碎念道:「搬家就搬家唄,我還是頭一遭搬家呢。不像大姐,一直顛沛流離,從小被父親從鄉下接到繁華都市,又跑到北疆,再跑回來。從前覺得她翻山越嶺真是傻氣,現在覺得看遍風景也挺好,說不定她還樂在其中呢。咱們就當旅遊啦,聽說島嶼那邊特別美。夏天可以躺在沙灘上曬太陽,像洋人一樣。把自己曬成小麥色皮膚,那才叫健康。」
老么嘴上說著,心底也不理解。國人努力塗脂抹粉想要美白,一盒胭脂價值不菲,往皮膚上塗的白,也不是真的白。洋人生得白,卻不珍惜,反倒要將自己曬黑。
梁幸儒吃了敗仗,逃難他鄉,想到此生可能都沒機會回來。不能落葉歸根,他的骨灰也得葬在海外,便心力交瘁。
再一看女兒這不成器沒心沒肺的樣子,無名火便被勾起了來:「若是不想坐飛機,就都給我下去。你們不想逃難,有多少想逃走的都不能。」
梁夫人見狀,自是趕快開口維護女兒,笑吟吟道:「老爺,勝敗乃兵家常事。這回輸了,下次打回來就是。又不是一局定輸贏。再者說,女兒們開開心心,也是對老爺有信心。若她們也愁眉不展,如喪考妣。老爺豈不是覺得她們在唱衰曲?」
「就是。難不成像大姐那樣,整日善感多愁、傷春悲秋的就好?」老么說。
梁幸儒看著這幫不成器的東西,禁不住再次感嘆:「是我無德,此生無後。若秋時的兄長,我的第一個兒子沒夭折,如今也能獨當一面了。」
這不是親生的,就是餵不熟。
若那孩子不死,又是正妻所出,身份會是何等尊貴。
「我想好好栽培宋郁文,可誰知他轉頭就投了匪敵。我想將傅緒書視如己出,哪知他跟我只剩反目。從前還有幾分尊敬,現在就差直接揭竿而起。」
這話,梁夫人就不愛聽了,對於喪家之犬,也沒有以前的誠惶誠恐,直白糾正道:
「老爺,這劣質基因,也生不出優質的孩子。就算長子活下來了,帶了您亡妻的骨血,想必是個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的孩子。未必就能如你所願,長成個文武雙全、博古通今的。」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我梁幸儒的兒子怎會差?」梁幸儒吃了敗仗,愈發精神不濟,仿佛一夜之間,便老了二十歲。
上了歲數,愈發顯得像小孩了,禁不住跟夫人爭辯起來:「那你生的孩子,也沒多懂事貼心,難不成是我祖上無德?所以你跟亡妻生的孩子,都不讓我省心。」
「老爺這話就是偏心了。每個人都會去美化當初未選擇的道路,若以前夭折的是梁秋時,不成器的是她兄長。你看著這個招貓逗狗的紈絝兒子,會不會又去幻想,如果留下來的是女兒,必定貼心孝順,還能為你分憂?」梁太太身為女兒奴,不許任何人說她的雙姝不好。
卻不敢過分頂撞丟了中原霸主——但很快會成為海島一方之主的丈夫,又將話拉了回來:
「只有秋時不讓人省心,老二老三不是很好嘛?雖沒有大的本事,能成為女將軍,替你開疆拓土。但好歹不會像長女那樣背叛你,去給匪敵送情報。」
梁夫人打了頭陣後,底下兩個女兒仿佛立即找到了攻擊目標,各個爭先恐後:
「是啊。我們再不堪,只是平庸,也比姐姐又蠢又壞強啊。」
「要不是大姐給匪敵送了情報,咱們能輸那麼快嗎?要我看,外人禍害可以根除,家裡有敗類禍害一窩。保不齊傅剿總也被大姐灌迷魂湯、策反了,早就通敵了。不然咱們會輸得一敗塗地嗎?」
要不是父親有先見之明,早早把財產轉移到海島上,兩姐妹還真沒現在這樣心平氣和。本就對權力沒什麼概念,只要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在哪兒不是一樣?反正爹到了新地方是統帥,她們照樣可以仗勢欺人、胡作非為。
「爹,要我看,不能放過大姐。連傅剿總也要嚴查!」
女兒的話的確提醒了梁幸儒,以至於開口問道:「那對兒姦夫淫婦可上飛機了?」
對這個女兒從未稱呼過心肝寶貝,對得力幹將,現在也由心腹視作畜牲了。
底下有警衛員答:「回總裁,剿總已攜大小姐,走了空軍部,乘上專機,準備飛往海島了。」
「讓他斷後,他倒是想著逃生。」梁幸儒氣鼓鼓道。
不過若他真斷後,遲遲不走,梁幸儒又要懷疑,他是不是真跟匪敵私通。就等著自己落荒而逃時,再投入匪敵的懷抱。
「叫這逆子回來,護送我平安離開,他再起飛。」
如今這廝愈發張狂,王都沒動,屬下哪兒敢無禮先行。
「總裁,剿總已安排好斷後的空軍和陸軍,能撐起碼三天,夠您們從容不迫地撤離了。」警衛員說。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想到那些所謂『斷後』,其實就是堵槍口,鐵定送死的炮灰。
他輕飄飄的幾個字,又是幾千乃至幾萬的人命。
「老夫現在已經不信任他了,就算他跟我同去海島,誰又知道,他會不會是匪敵的奸細,直接跟到海島上做間諜。」梁幸儒說。
甚至仔細思量起,傅緒書在戰俘營的日子,根據收到的情報,他在自殺被救後,確實心存感激,有過一瞬想投敵的念頭,只是被梁秋時勸住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傅緒書到底心向著哪邊,這個女兒是不是心底還保留一份親情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