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家鄉人

  眼見盆子裡沒多少菜，零零散散沾在盆邊，林曉雲用勺子把菜推到一堆，對邱婆婆道：「這點菜估計再來兩三個顧客就能賣完。」

  「也不一定，說不定來個大顧客，一次全給你買完。」邱婆婆伸頭看了眼，很樂觀。

  

  「那是最好，馬上就能收攤了。」

  正說著，有人緊跑兩步上前，欣喜地看著林曉雲，大聲招呼：「林四妹？是不是你？林四妹？」

  林曉雲抬起頭，見攤子前站著個陌生的女子，年紀和林曉琴差不多大，穿了一身分廠的夏季工作服，個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膚黑里透紅，只一雙細眼閃著亮光，那高興勁兒，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姐妹。

  這是誰？仿佛和原主關係很好？

  林曉雲忙在記憶里搜尋，卻沒找到她的影子。

  她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她：「你是......」

  「我是林秋華啊，你不記得了？我家和你們家就隔了兩戶人家，以前經常和你姐帶你出去玩的，你老是秋華姐姐秋華姐姐的叫我，你不記得了？再好好想想！」林秋華滿臉帶笑地提醒她。

  林曉雲眨巴眨巴眼，按照她的提示細細回想，漸漸的腦袋裡終於有了模糊的影子。

  這個林秋華確實離原主家挺近，不過她們家裡條件比較好，又有親戚在縣裡做工，經常會送點舊衣服給他們，這些衣服雖然他們淘汰不穿了，可在貧窮落後的林家村卻是非常難得的好東西。

  林秋華經常穿著這些衣服在小夥伴面前炫耀，有時候跟著親戚去城裡玩了回來，還會給大家說些城裡的景物和稀奇好玩的事情，引得大家很是羨慕，在村裡的孩子中很有點地位。

  她眼光比較高，人又掐尖要強，喜歡被人捧著奉承，林曉雲兩姐妹常年破衣爛衫，沒有好吃的東西可以請她吃，也不會說好聽話討她歡心，她對兩人很是看不上眼，不願意跟她們玩，所以原主對她印象不深。

  她記得林秋華從小就立志要嫁到城裡，長大後不管誰來說親事都一概不應，後來她縣上的親戚到底還是給她介紹了個城裡的對象，她立刻嫁了過去，結婚後便很少再回村里。

  「你不是嫁到鎮上了嗎？怎麼到青江縣來了？」林曉雲好奇地問。

  「我男人在廠里做臨時工，我就跟著來了，沒想到你也來了。」林秋華用眼光把桌上的拌菜掃了一遍，咽了口水，笑著對林曉雲道，「不錯嘛，竟然敢在縣城做生意，還扯了這麼大個攤子，膽子倒是大，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林曉雲淡淡道：「這不算什麼。」

  林秋華看著那些雞肉白肉越看越愛，恨不得一樣夾一大袋回家。

  她興致勃勃地對林曉雲道：「我聽人說宿舍區門有家拌菜好吃，生意好得很，沒想到是你擺的，賺了不少錢吧？這一盆盆的都沒剩多少了。」

  原主記憶中這位林秋華不是好相處的人，林曉雲對她不是很熱情，扯扯嘴角道：「小本生意，能賺多少？也就掙口飯吃，勉強不餓著。」

  林秋華扁扁嘴道：「嘁，你這話說的，還『也就掙口飯吃』，你這口飯跟我們的肯定不一樣，全是肉菜，哪像我們，一天天的油星兒都看不到幾滴。」

  林曉雲不再和她囉嗦，直接問：「你要買什麼？我給你稱？」

  「買？喲，好不容易遇到老鄉，你不是該請我吃嗎？你還好意思收錢？真是吃不得一點虧。難怪人家說越有錢越摳門。」林秋華沉下臉來，不滿地盯著林曉雲。

  她可記得，林曉雲以前膽子小得很，隨便怎麼欺負都不敢吭聲，既然她在這裡擺攤子，那以後想吃啥了只管在她這裡夾回去不就行了，多方便，跟自家擺的沒啥區別嘛。

  「什麼叫摳門？那麼大個人了怎麼話都不會說！我告訴你，這些菜都要本錢，全是真金白銀買的，你以為都像你，跟人比個牙齒白人家就送給你了？你也沒漂亮到那個地步嘛。」邱婆婆在旁邊看出門道，不客氣地嗆她，又用勺子敲敲盆邊，催促道，「你到底買不買，沒多少了。」

  林秋華被邱婆婆的話氣得差點暈過去，又摸不准邱婆婆的來頭，不敢接她話，只拿眼瞧林曉云：「曉雲，你以前可不是這么小器的人。」

  這時又過來兩個客人，指著盆里的菜要包圓，林秋華急了：「我先來的，先給我稱，白肉和拱嘴兒給我各稱三兩。」

  邱婆婆還翻個白眼甩過去：「早說嘛，耽誤這半天時間。」

  林曉雲馬上算了帳：「一共七毛五分。」

  「五分你也好意思報出來！」林秋華臉色越來越難看，也不摸錢，只問林曉云：「你不請我，給我算便宜點總行吧？」

  「以前在門口擺攤我給你算便宜點沒問題，現在租這鋪子租金都一大筆，真不能便宜。」

  其實要真是好相處的人，林曉雲不收錢請她吃也沒什麼關係，可林秋華擺出這麼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她就不願答應。

  而且真讓她吃順了，沒事就跑來討飯更煩人，最好這次買了以後就別來了。

  林秋華氣得只咬牙，這死丫頭現在怎麼這樣，一點不招人愛了，她真想不要了，可自家娘家哥哥今天要來看她，怎麼著也得弄點好吃的回去。

  小溪也絕，手裡提著裝了菜的塑膠袋，倒舉不舉的，就這麼看著她，一直到她把錢摸出來，才把塑膠袋遞給她。

  林秋華接過塑膠袋，恨恨地瞪了眼林曉雲，你在這逍遙自在，回去我就跟我哥說一聲，讓他把你擺攤的事告訴你爸媽！

  那兩人比吸血的螞蟥還厲害，你掙再多都得填他們手裡。

  哼！讓你請我吃點渣渣肉你不肯，我讓你多的都吐出來！

  林曉雲看著她的背影，也在擔心，她會不會把自己擺攤的事告訴原主父母，這兩人要是來了，肯定得掀起事端。

  邱婆婆聽了，無所謂：「來就來吧，我們這些老婆婆沒事兒就在這裡，他們真敢鬧騰，擺爹媽的款，保證把他們罵回去，你儘管放心。」

  林曉雲想想也是，只要自己在縣城，原主父母知道是遲早的事，真要找麻煩還不如早點來，直接解決了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