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廊間絮語

  教室里的涼爽驟然褪去，走廊的陽光曬得程珞有些迷糊。

  

  「你猜？」她搖了搖手，瞥見不遠處零零散散站著幾個人，不約而同手中拿著一摞紙質論文，垂眸看得認真。

  「我猜有。」裴謙弈說得篤定，見程珞暫且沒說話，又試探道，「就算沒有，你現在也該騙騙我吧？」

  程珞失笑，「當然有啊，笨蛋，我剛剛只是在回憶。」

  「昨天討論了那麼久的稱呼，最後還是喜歡叫我笨蛋啊。」裴謙弈微微嘆氣，唇角揚起的弧度卻很明顯。

  「剛讀大一的時候，還挺不習慣的。到了一個新的環境，從高中生到大學生，那些熟悉的人都不見了。」程珞看向他，「你也不見了。」

  裴謙弈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方才還沾染著笑意的神色漸漸淡去，只是凝望著她，眼睛許久未眨。

  「不管怎樣，以前總是要天天見的呀，哦，除了周末。」程珞見他有點難過，又將語氣變得雀躍些，「所以就只能在夢裡見你了，雖然是假的，但是內容都還挺好的。一起上課，一起坐公交，一起散步，一起看海，一起做蛋糕……」

  她也不管邏輯順序，一股腦羅列著，有的是他們以前就擁有過的日常，更多的一些，是他們從未一起做過的事情。

  「我又要說一句讓你得意的話了。」程珞笑道，「如果夢到你，我會開心一整天的。」

  裴謙弈終於緩緩眨了兩下眼，眉眼柔和，「嗯，確實挺得意。」

  他舔了舔有些乾涸的嘴唇，聲音里有些說不清的情愫，「可是我不一樣。如果夢到你，我會難過一整天的。」

  「你……」程珞許久沒說出話來，在寢室里那股難言的傷感又湧上來一點，只是喃喃道，「為什麼啊？」

  「因為你說了，那些是假的。」裴謙弈往旁邊挪了一步，替她擋住過於燦爛的陽光，「我可能，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夢境的美好吧。」

  「我還是會悄悄關注著你的現實生活。」

  「我也會啊，」程珞忍不住道，「你也不給我發條消息，主動聯繫一下我。」

  雖然她也克製得很，愣是沒找過裴謙弈一次，但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就是。」裴謙弈點點頭，語氣很贊同，像是跟著她一起在譴責自己。

  「夢境和現實是不一樣的，要是聯繫的話，說不定就知道那些變化了。」

  程珞聽著聽著，總覺得他意有所指，再把目光掃過去時，他卻清清嗓子，「好了，今天是你畢業答辯的日子，我覺得說得特別好，恭喜恭喜。」

  「你還有話沒說完吧？」她又好奇地追問兩句，「什麼變化呀，我變了嗎？」

  「沒變，」裴謙弈笑，拉起她的雙手，抬到半空中又放下，細細打量起來，「還是我的珞珞啊。」

  「反正現在也在一起了，咱們偶爾憶苦思甜一下。」

  「哼哼，我記住了哦。」程珞輕輕戳了戳他的左胸，「以後可得交代清楚，你到底悄悄吃了什麼苦。」

  裴謙弈臉上還帶著笑意，忽地往後縮了一下，發出急促的「嘶」的一聲，但很微弱，幾乎聽不見。

  程珞立馬也反應過來，趕緊把食指縮了回去，她也沒料到自己這手戳得這麼精準，簡直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那個，帶你去五樓，看看我室友吧。」她提議道。

  裴謙弈輕咳一聲，「好。」

  下樓時，程珞側目看去，又被裴謙弈敏銳地發現。

  「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呀，」她故作茫然地搖搖頭，「哦，是你在看我吧？」

  裴謙弈笑，直率得很，「我就是在看你啊。」

  樓梯拐角，不知是誰還帶了行李箱過來，黑色的一個，碩大無比。程珞險些撞上，又想起什麼，語氣放得很溫柔，呼喚了一聲身側的人。

  「謙謙？」

  「誒！」裴謙弈答得很快。

  「宿舍里還有點東西，等會幫我搬下行李吧？」

  「好啊。」

  兩人有說有笑來到五樓，程珞再一抬頭，三位室友的目光也隨之而來。

  「你就說完了？」寢室長掃了一眼裴謙弈，笑著看向程珞。

  「我第一個呢，已經解放了。」程珞接收到大家的好奇訊號，立即又道，「這個就是我男朋友。」

  她將幾人相互介紹一番，隨意聊了幾句，這才得知三人抽到的順序都靠後，算時間應該要四五點才能輪到。

  所有同學結束以後會通報一個答辯結果，已經完成的同學可以自由活動，只需要在六點準時趕到教室就行。

  「那我先回寢室清理東西了，」程珞扭頭道，「你就……」

  「你們一起上去唄。」寢室長率先表了態，「我男朋友昨天也去宿舍幫我了，沒關係的。」

  其他兩人也點點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畢竟是住的地方，多少涉及些隱私。三位室友等會兒又都不在寢室，程珞怕帶著裴謙弈進去不太好，想著自己清理得差不多了，讓他在門口接應一下就好。

  如此一來，她的顧慮倒是打消了。女孩們還是很信任彼此，樂意行個方便。

  「晚上請你們喝奶茶。」程珞立即道。

  「謝謝。」裴謙弈很有禮貌地道謝，「第一次見面，是要帶一點禮物的，只是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我就只買了三套護膚品。」

  「這個，應該用得著吧？」他有些不確定地看向程珞。

  「用得上的！」三位室友面帶笑容，搶先答了，「那謝謝了，你們快回去吧。」

  兩人便先行離開，程珞坐上裴謙弈的車，給他調了導航，「你還挺會收買人心的嘛。」

  「表揚一下？」他湊過來。

  程珞想了想，偏過頭去，親了一下他的左耳耳垂。

  見他耳朵泛紅，程珞滿意地笑了，這個敏感點是她偶然發現的。總的來說，小裴同學還是位很純情的紳士呢。

  「出發……」她輕顫了一下，片刻後才吐出最後一個字，「吧。」

  站在走廊時她嫌熱，將領帶取下扔給裴謙弈，又解開了襯衫裙領口的兩粒扣子。

  他便將那抹薄荷綠色纏在了手腕上，方才又在她極為敏感的鎖骨處落下一吻。

  「回禮。」裴謙弈真誠道，「以後我怕是吃不了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