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裴家見聞

  大廳寬敞典雅，茶水飄散著若隱若現的醇香。

  「我和程珞是校友，先前在學校里，確實是有些誤會。」常思青訕訕笑了一下。

  「原來你知道你與她只是校友。」裴謙弈淡淡這麼說了一句，看向裴邢：

  「爸，如果您的一位點頭之交，臆想您喜歡她，在公眾平台捏造事實，編造你們之間的故事，讓看到的人都以為你們是一對，而您毫不知情。當您真正的女友出現時，她跑上前來無端質問，她的朋友更是打抱不平，在公開場合下指責您背叛了她，您作何感想？」

  常思青臉色漸沉，裴邢緩緩道：

  「聽起來，的確像是無妄之災。」

  「那大概就是這樣了。」裴謙弈看著常思青，「我只是簡單做個類比，也沒有人真正會和當事人感同身受。我想程珞也不願意把不愉快的回憶拿出來反覆咀嚼細節了。」

  「但毫無疑問，被蒙在鼓裡這麼久，承擔著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情感責任，無端遭人議論、指責與唾棄，誰都會覺得不好受。而始作俑者，好像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將其稱為——誤會。」

  裴謙弈說完，看向身旁的程珞，拉過她的手，輕輕握住捏了捏。

  常思青從沙發上站起，走到裴邢身邊去，「父親，實在抱歉，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做了這種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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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觀察了一眼裴邢的神色，「不過，好在這件事後續沒有引起什麼風波，我已經及時把寫過的東西都刪掉了。至於爭執時圍觀的那些人群，想必也很快就忘了，對程珞的風評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程珞抬眸，卻發現裴邢正看著她，目光似有寬慰意味。

  「你向我說抱歉，沒有必要。」裴邢只是這麼說了一句。

  常思青愣了愣，繼而點頭，「哦對，我心中一直對程珞深感抱歉，只是苦於沒有機會，不好意思去找她。今天要感謝父親，給了我們這樣冰釋前嫌的機會。」

  他說著，轉身向程珞走來，臉上恭敬的微笑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程珞，之前的事，真是對不起。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嗎？」

  程珞站起身，直視著他的眼睛，「所有真情實意的道歉，我都接受。」

  常思青微怔，乾巴巴說了一句：「那就好。」

  「思青，品行是很重要的。」

  裴邢的聲音突然響起，聽不出太多波瀾。

  常思青連忙向他點頭，「您說得是。」

  「爸，您曾經說過，人品和能力不一定成正相關。或許人品一般的人，能力出眾呢？」

  聽到裴謙弈這麼說，常思青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裴謙弈語鋒一轉，「那麼，在常思青證明他的能力前，我不會叫他哥哥，程珞也可以和從前一樣，直呼他的姓名。還請您允許。」

  「思青，你覺得呢？」裴邢詢問道。

  「當然沒問題。」常思青笑得有些勉強。

  他想起什麼，又道：「母親已經著手給我安排公司的事情了。聽說弟弟頭部受擊，現在都沒辦法處理公司事務，真是可惜。」

  裴邢啜飲了一口茶水，語氣和緩：「休息一下也是好的，謙弈啊，不用著急。」

  幾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幾句，快到中午時，裴邢又叫來一位廚師，詢問大家的口味。

  午宴豐盛可口，各類食材皆是新鮮珍貴，烹飪水平也讓人唇齒留香。

  常思青時不時地恭維裴邢兩句，期間又想向他請教工作上的問題，裴邢說吃飯時不聊工作，他便也識趣地不再問下去。

  裴謙弈和程珞兩人偶爾評價一下菜的口味，又就著食材聊了些發散性話題。

  餐桌上的氣氛算不上其樂融融，但也沒有劍拔弩張。

  飯後，裴邢帶大家去參觀屋後的小花園，正值春日，眾多花卉開得爛漫無比，呼吸一口空氣便覺得心曠神怡。

  有些地方的土壤還濕潤著，估計今天已經有人來打理澆過水了。

  「爸，想起我那後面也有一小片空地，不如跟您討幾朵回去種了吧。」裴謙弈開口道。

  「可以啊，這有些花好養，你弄點土跟著帶回去就能活。有些花嬌貴，不好挪，給你點其他的種子，自己回去試著種種看吧。」裴邢指著幾朵花說著。

  常思青也想跟著應和兩句，但突然手機響了兩下。他看了眼屏幕，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匆匆往屋裡走去。

  裴謙弈行動力很強，當即便往裴邢給他的花盆裡裝土。

  「怎麼今天還打起了我花的主意？」裴邢問道。

  「有空地卻不種東西，多浪費啊。」

  程珞在心底默默赧然了一下，這句話，明明是她說的。那日在房外轉圈時，她看到空地有所感慨。

  其實她的原意是種菜來著，有一句話說：中國人看到一塊空地時，十有八九會想，這塊地浪費了，可以拿來種菜。

  不過，種花當然也很好。程珞臉上帶著淡淡的雀躍，踱著步子走到裴謙弈身邊。

  「正好您這可以看看長出來的成品。」裴謙弈說著，見程珞往他這邊走來，問道，「哪種好看？」

  站在此地，頗有一種「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覺，程珞左右打量著，「都很好看。」

  「那個，裴叔叔剛才說，有些花不好種。選生命力旺盛一點的，能養活就行了。」她又補充道。

  裴邢看向她，「程珞，你跟我去拿些種子吧？」

  程珞點點頭，跟在他後面，走到類似於儲物間的地方。

  「程珞……」裴邢頓了頓，「這個名字，我還記得。」

  見她不解，裴邢繼續道：「謙弈從小就和我更親，時不時會聊起他在學校里的事。」

  「讀高中的時候，開學第一天，我問他新同學認識得怎麼樣，他只跟我說了你一個人的名字。」裴邢微微笑了一下。

  程珞想起來，臉上也浮現出回憶的神色，「那時候，班主任隨機排座位，我和他剛好是同桌。」

  「你們就讀的高中，每年要重新分一次班。三年，三個班，你們一直在一個班。」

  「嗯，」程珞點點頭，「很巧。」

  裴邢只是笑而不語。

  「總之，他受傷醒過來的時候，聽他叫你的名字，我就突然想起來了。阿芸可能不理解，我倒是覺得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我聽阿芸說，她和你達成了一個協議。她呀，就總是公事公辦的派頭。」

  裴邢頓了頓，繼續道：「那你，僅僅是把和謙弈的相處，當成一份工作麼？」

  他翻找著種子，聲音傳到程珞耳中，字字清晰。

  她張了張唇，忽而聽到重重的腳步聲，常思青的聲音漸漸逼近，聲音惱怒。

  「我在裴家！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要現在騷擾我，掛了！」

  他走到門口，與程珞面面相覷，裴邢也站在她身後，向他投去略帶疑惑的目光。

  常思青仍舉著電話，那邊似乎又說了什麼，令他的手機徑直砸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