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秘畫師

  點到為止的吻在她的默許之下不斷加深，直到用於呼吸的空氣好像變得稀薄。程珞將另一隻手放在他胸腔之上輕推，裴謙弈順從地撤離，躺回床上。

  「裴先生，知足常樂啊。」程珞這麼說著。

  他輕微地喘息，鎖骨在衣領之下若隱若現，臉上是饜足的笑容。

  「現在稍微滿足一些了。」

  兩人一直緊緊牽著的手被他牽至唇邊，他垂眸，在她手背又落下輕柔的一吻。

  程珞被他弄得耳根有些發燙，慶幸散落的頭髮很好地掩蓋了這一點。

  她摸上他的額頭，有些燙，「頭還疼嗎？」

  

  他悶哼了一聲，略微移動身子，像是在被窩裡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應該很快就不疼了，你快回房休息吧。」

  程珞知道他是在努力裝出一副慵懶的樣子，也不戳破，只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抿了抿唇，「那就睡覺吧，晚安。」

  清晨，程珞被鬧鐘叫醒，她睡眼朦朧地伸出手指想關掉，又突然想起這是她睡前專門設的。

  掙扎著起了床，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裴謙弈門口，側耳稍微聽了聽，沒有聲響。

  她正想悄悄開門，一雙溫熱的手突然覆上她的雙眼。

  程珞猝不及防被嚇到，驚呼出聲。

  「啊，抱歉抱歉。」裴謙弈笑著道歉，下意識想把她摟到懷中安撫，又停下了動作。

  「你怎麼就起來了？」程珞問著，才看到他穿著一套白色運動服，汗珠順著臉頰一顆顆流下，滑落進寬鬆的衣領，消失不見。

  「晨跑了一下。」裴謙弈指了指浴室：「我身上都是汗，去沖澡了。」

  「你今天起來頭疼了嗎？」程珞在他身後問。

  「沒有！」他高聲回答。

  「真的嗎？不能騙我哦。」她追問。

  浴室內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在水聲響起前答道：「只有一點點。」

  周末，愜意悠閒的一日。春雨連綿，只能窩在家裡。

  程珞最近新尋了一個軟體，裡面全是不同用戶分享的原創繪畫作品。

  她還沒找到能加入團隊的美工，想著或許在這裡能發現有合作機會的畫師。

  點開「遊戲」欄目，無數插畫映入眼帘，風格迥異。

  手指撥弄了一下又一下，程珞陡然停下，往回翻了一頁。

  身著綠裙的少女坐在梳妝檯前，鏡中是她精緻得無可挑剔的面容。

  背景是奢華寬敞的房間，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籠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

  配文只有四個字：少了什麼？

  程珞仔細去看，才發現這幅畫細緻得非同尋常。

  綠裙的質地、少女的妝容、梳妝檯前的各類化妝品；還有房內的燈飾、舒適柔軟的床等數目繁多的家具；甚至是落地窗外的風景，似有一隻飛鳥的殘影，都刻畫得讓人身臨其境。

  雙指不斷地放大，才看到那些隱藏在畫面中的細節。

  軟體的防盜和水印技術極為成熟，所以用戶上傳的原畫質未被壓縮，得以讓所有的瀏覽者享受到最真實的作品。

  評論區留言眾多，大部分在猜小眾精緻的家具或是首飾、化妝品之類的。

  原創作者並未現身揭示答案，也有條較新的評論說：「散了散了，譁眾取寵」。

  程珞點開這位創作者的主頁，頭像是一片空白，簡介也是一片空白，暱稱是系統默認的「未命名」。

  偏偏這位未命名創作者內容發了不少，質量上乘，素描、油畫、水彩……似乎無所不能。

  在這個軟體，程珞還是頭一次見到簡介不推銷介紹自己，也不留任何有效聯繫方式的人。

  每一幅作品下都有無數留言，有人問這是不是某位的馬甲小號，又有人問約稿的價位是多少，還有人詰問這些作品究竟是不是原創的。

  誇獎也好，質疑也罷，一概不回復。

  一切都彰顯著，這位創作者，頗有才氣但無意出名，也無需約稿獲得報酬。

  程珞又返回去看那幅畫。

  第一眼總會落在那名少女身上，隨後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她身後的床上。

  好像已經能感受到柔軟蓬鬆的觸感，情不自禁想躺在上面小憩。

  床很大，是雙人床的規格，但只放了一個枕頭。程珞注意到，枕頭並沒有放在正中間，而在略微偏左的位置。

  於是她也點開評論區，輸入「毛絨玩偶」四個字。

  點擊「發送」後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因為她的留言在評論區里簡直格格不入。

  這幅畫的主人公是千金小姐，是華貴公主，所以少的也許是一條精美的寶石項鍊，也可能是一小片材質上乘的地毯，但不會是什麼普羅大眾都有的毛絨玩偶吧。

  程珞只不過是看到枕頭的位置，想起自己曾有的習慣。

  身子往左邊稍微移一點的話，右手邊就放一隻毛絨玩偶，緊擁著毛茸茸的觸感入睡。

  她繼續刷這位「未命名」畫師其他的作品，第一眼驚艷，第二眼感慨。程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能感受到每幅畫下的情緒。

  大部分是閒散慵懶，甚至是無聊。但偶爾，也有興奮、悲傷、不悅。

  正沉浸其中時，突然看見消息欄閃爍了一下。

  「未命名（畫師）剛剛給你的評論點讚了。」

  程珞有些欣喜，再翻到自己那條評論時，確實發現右側有一個畫師點讚的標記。

  不過等她一刷新，標記又消失了。

  誒，是誤點了，然後又取消了嗎？

  程珞還是想爭取一下，便給這位未命名創作者發去私信。

  「嗨，有興趣約稿嗎？」

  「沒有。」那邊回復得很快，但是態度很高傲。

  「不過，毛絨玩偶，四捨五入算是正確答案。」那邊又補充了一句。

  程珞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了，想了想又問：「冒昧問一下，什麼樣的情況下，會動筆畫一幅作品呢？」

  「有靈感、我喜歡、欠人情。」

  程珞思考了一下這三種情況。

  靈光一現這種事情她把握不好，至於欠人情，她都不認識對方，就不考慮讓對方欠自己人情了。

  就只剩下「喜歡」這個關鍵詞了，對方喜歡遊戲嗎，更準確地說，會不會喜歡程珞想要做的遊戲呢？

  遊戲還只有一個很簡單的雛形，程珞正想著要和方植商量商量。

  如果想吸引對方的話，最起碼要把自己的想法像模像樣地寫出來，才有信服力吧。

  程珞認真思考，目光隨意漂移著，裴謙弈的身影毫無預兆地闖入她的視線。

  他站在窗邊，背影挺拔精瘦，左手微微抬起，似在啜飲著什麼。

  「裴謙弈，你在幹嘛呀？」程珞從沙發上跳起，向他走去。

  「我在看雨。」他的聲音混在淅淅瀝瀝的春雨里。窗戶半開著，雨絲落了一些在他的肩頭。

  他轉過身子：「十分鐘前，我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