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無中生有

  他身上有些淺淡的雪鬆氣息。

  程珞忙站穩了身子。

  裴謙弈察覺到她的異樣情緒，「怎麼了？」

  「沒什麼。」程珞下意識地將手機屏幕摁滅。

  他也不追問，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程珞便道：「去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她開始回想校園附近的餐廳。

  「食堂。」裴謙弈不帶猶豫地說出這兩個字。

  「你確定？」程珞有些意外。

  

  見他點頭，程珞才領著他往食堂那邊走。

  一路上，兩人交談甚少。程珞在想那個公眾號，投稿人叫來自經管的C君。

  說是匿名，但字裡行間又完全不掩飾自己的身份，一眼就能看出是常思青。

  他用自嘲口吻敘說了自己家境貧困，鬱郁不得志，又將程珞描述為善良和煦，對他心生好感的文學院才女。

  常思青稱她為：我的知音小姐。

  「縱然生活苦楚，只有她並不低看我一眼。莫欺少年窮。」

  零零散散，一眼看去，程珞都驚嘆於常思青的自戀與臆想能力，竟能從兩人屈指可數的接觸中，發散出字裡行間的纏綿心緒。

  公眾號都是搜集投稿後編輯再發出。

  他投稿的好幾條大抵因為文字功底好，博得不少看客的喜愛。

  底下留言便偶爾有幾條應和的。

  「雖然不認識正主，但是很好嗑。」

  「窮小子和大才女，祝修成正果，不要辜負她。」

  無力感和噁心感不知誰占了上風，程珞在想一個合理的解決方式，想得頭有些疼。

  食堂快到了。

  她收回思緒，看了一眼時間，還沒到上午第四節課下課，想來人不會很多。

  裴謙弈的話，應該不會喜歡在人群里擠來擠去。

  食堂各樓菜色不一，程珞想帶他去三樓。

  三樓，是一些商家入駐學校開的店，價錢相對貴點，但款式多，選擇的餘地大些。

  不料裴謙弈只是看了一圈，道：「這和在外面商業街吃也沒什麼區別。」

  「你想吃那種，食堂的大鍋菜？」

  裴謙弈點點頭，兩人又下到一樓，一人拿了個飯盤排隊。

  大盆里擺著的都是家常菜，又沒有什麼烹飪技術含量。

  程珞想起，自己都許久沒吃過食堂的飯菜了。

  今日也沒什麼胃口，她隨意指了幾個菜，端著盤子跟在裴謙弈後面走。

  停下時，程珞忽然覺得這個位置有些熟悉。

  想起來了，常思青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拍了她的照片。

  沒露出整張臉，截圖到嘴唇那裡。

  配文是：入學以來，我只在食堂一樓吃飯。從前總疑心別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只有她，毫無芥蒂地坐在我身邊，共食我們的「貧民快樂」。

  那陣子腸胃炎，醫生囑咐她吃得清淡，她跑到一樓挑些沒有油水的白菜冬瓜吃。

  找座位坐時，常思青叫住了她。

  出於禮貌，她沒有多想便坐下了。

  兩人默不作聲，和不熟的人吃飯有些尷尬，舍友又剛巧給自己發了消息。

  「我還是打包回去吃吧，舍友讓我幫她帶份飯。」

  程珞坐在那裡前後不過三分鐘，未曾想過自己就變成了他筆下的素材。

  「我不想坐在這裡。」程珞不自覺開口道。

  裴謙弈沒有過問原因，自然地接著腳下步伐向另一邊走去。

  「這不是……在青梅遊戲公司實習的，程珞嗎？」

  程珞抬頭看去，是剛剛在辦公室見到的那個男生。

  他的身邊站著常思青。

  「到底是才女，這麼快就被有錢人賞識了。都甩掉窮小子了，怎麼還跑來食堂吃飯啊？」

  程珞放下盤子，深呼吸一口氣，直視他的眼睛，剛想說些什麼，另一道冰冷的聲音搶先落下。

  「你在無中生有些什麼？程珞的初戀，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