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驚蟄

  第二天，沈歸荑是被蚊子咬醒的。

  她睜開眼便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睡到了床上。

  沈歸荑展開手臂伸了個懶腰，就摸到身邊床褥上還留有那人的餘溫。

  所以，他們昨晚是.....同床共枕了？！

  

  被子上傳來淡淡青竹的香味，呆愣了片刻，沈歸荑臉上一紅。

  耳邊蚊子的嗡嗡聲，卻吵散了她心底的旖旎。驚蟄到了，蚊蟲多了起來，連熏煙都有些不管用了。

  沈歸荑一推開門，便見到了自己的丫鬟珍珠。

  「小姐，您醒了，早餐已經做好了，快來吃吧，等會冷了。」

  「好。」司去病應該是去禁軍營上值了，沈歸荑洗漱完便吃起了早餐。

  「珍珠，你在幹嘛呢，拿著掃把揮來揮去的？」

  沈歸荑透過窗戶，見珍珠在奮力做著什麼，便好奇詢問。

  珍珠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姐，我在趕蟲子呢，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下了太久的雪，今年的蚊蟲格外多。」

  沈歸荑見她累的滿頭大汗，便笑道：

  「去外邊買些驅蟲的藥粉來就是了，哪用得著你親手趕。」

  「誒！」

  見她恍然大悟跑出去了，沈歸荑失笑。

  珍珠只有在食物上聰明，其他時候都有些呆愣愣的，小五也不知道愁掉了多少頭髮，還是只能被叫「小五侍衛。」

  沈歸荑將視線收了回來，用勺子喝起了米粥，粥已經熬出了米油，看起來很是誘人。

  她剛舀起一勺，還未送到嘴邊，就只感覺眼前一白。

  「哐啷」一聲，勺子連帶著熱粥，都摔到了地上，白粥四散開來，勺子也斷成了兩截。

  這.....沈歸荑呆呆地看著，手臂還懸在半空。為什麼會這樣，她剛剛拿得好好的？

  「小姐，您沒燙著吧？」

  琥珀聽見聲音，跑了進來，見到滿地殘跡，關切詢問。

  聽見聲音，沈歸荑才回過神來，壓下心底的惴惴不安，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

  「我沒事。」

  「您沒燙著就好，奴婢再去拿個碗來，您臉色這麼差，可得多吃點.....」琥珀邊收拾，邊絮叨著。

  耳邊是丫鬟的溫聲軟語，外邊還隱約有鳥啼青鳴聲，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沈歸荑泄氣似地搖了搖頭，是她想太多，想的都魔怔了吧。

  珍珠買了驅蟲藥回來，沈歸荑便讓她與自己一起出門去酒樓。

  自從唐金元離開後，唐掌柜也不見回來，酒樓按老樣子維持了一段時間，卻生意一般。

  沈歸荑便想著將酒樓改一下，這些日子她也一直為酒樓新開業做著準備。

  珍珠最是喜歡做美食，酒樓新菜品的研發，也少不了她的一份辛勞。

  馬車裡，珍珠在興致勃勃的說著，眼睛裡滿是光亮。

  「小姐，你說我做什麼點心合適呢？您之前說既不能俗氣，又要文雅好看，我想了好久都沒有想出來。」

  沈歸荑見她眼睛滴溜溜的樣子，便知道她已經想出來了，故意在賣關子呢。

  沈歸荑捂嘴一笑，配合道：「我可想不出來，珍珠給點提示唄。」

  這時，馬車突然一個急停，只聽馬兒一聲嘶鳴，她們都險些歪墜到地上。

  幸好珍珠反應比較快，一邊扶住車壁，一邊拉住了沈歸荑的胳膊，才沒有讓她摔到。

  沈歸荑剛站穩了身子，就見到青白的地面上一攤血紅，鮮紅的顏色，驚得她瞬間頭腦發黑。

  「小姐，您沒事吧？」珍珠著急地拉過她。

  沈歸荑大半身的力量都倚靠在她身上，才穩住了身子。

  「我沒事。」

  再去看時，才發現地上的一攤血漬，是拉車的馬兒的。

  那馬撞到牆上，腿骨都折了，車夫正在慌忙地替它止血。

  道路前面不遠處，離他們馬車不過兩尺的距離，有個小孩蹲在地上被嚇得哇哇大哭，聽見哭聲聲音，他家大人趕忙出來把人抱走了。

  應該是馬車擔心撞到孩子，才不得不調轉馬頭，撞到了牆上.....

  「誰家的孩子，竟然在大馬路上玩，看我不去教訓他們！」

  珍珠擼起袖子就要去找茬，沈歸荑急忙拉住她。

  「別去了，應該是個意外，他們也不是有意的。」

  沈歸荑寬慰著她，同時也在暗示自己，但那抹血紅色卻纏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馬受了傷，不能再行了，索性離酒樓的位置也不遠了，主僕二人便直接走了過去。

  一路相安無事，直到見到酒樓內由她親自設計的裝修，沈歸荑才放鬆了心神。

  「呀，小姐，這茶樓改的真好看。」珍珠驚嘆。

  是的，她把原本的酒樓，重新裝修，改成了清雅的茶樓。

  這裡整理設計以墨竹為主題，牆面都請了大家畫上了飄逸的山水畫，主要給文人墨客們提供談論詩詞歌賦的空間。

  她其實有著自己的考量，將來司去病上位後，會一改往日低調內斂形象，以暴戾手段整治朝堂。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理解他的行為，奸惡之臣的名聲漸漸成了他的代名。

  甚至到後來，司去病到了百姓人人喊打，路過都會扔臭雞蛋的程度.....

  沈歸荑前世被困內宅，並不知道內情，卻不想司去病潔白的衣袍被潑了漆黑墨跡時，她只能束手無策。

  她要做他身邊的一顆擎天樹，而不是只能吸取他營養生存的藤蔓花。

  想到兩人攜手共進場景，沈歸荑抿唇一笑。

  「珍珠，茶樓里的點心，主要是為了襯托風雅的，不用太過甜膩，造型和名稱都要符合文人的品味。」

  「是，奴婢知道了。」珍珠甜甜笑了笑，托腮思考起來。

  沈歸荑臉上的笑意還未落下，卻見一個橫木從天而降， 就要朝著直直二人砸來。

  「小心！」沈歸荑驚呼的聲音都破了音。

  珍珠背朝著那邊，不明所以，沈歸荑以最快的速度，將她一起撲到在地上。

  「轟隆！」

  比人大腿還粗的木頭，墜到地上，驚起比人還高的木屑雨。

  珍珠反應過來，連忙反手將她抱住：「小姐，你還好嗎！」

  「咳咳，」沈歸荑咳嗽著，眼底滿是驚恐。

  橫木從她腰間輕擦而過，只差一張薄紙的距離，便能將她咋成兩半。

  沈歸荑冷汗瞬間冒了一身。

  現在，她終於知道今天一直縈繞在她心底的不安，到底是什麼了。

  原來.....她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