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又東風·心思

  那小廝得了唐清哲的回答，便說回去稟報縣令。然而行過禮卻未走，又衝著唐清哲道：「老爺之前還聽說，傅公子這幾日因身體漸好，時常用些院中樹枝活絡身子。只是這樹枝易折，不知公子是不是缺些趁手的兵器和練武的場地？」

  聽過這話，唐清哲一愣，旋即在心中一笑，薛聿文早知他身份不簡單，想來是一直關注著他的動向。

  不過既然如此，唐清哲倒也願意承了他這好意，便點點頭道：「有勞薛縣令掛心。傅某曾學過些強身健體的套路，這幾日確實有意練習，以便恢復得快些，可惜學得不好，樹枝確用不慣，薛縣令若願意提供些趁手兵器，傅某感激不盡。只是這場地……？」

  「是這樣的，薛府與雲山縣衙只一牆之隔，待每日衙兵衙役操練結束，傅公子若不介意的話，只消知會老爺一聲，天應節前這幾日便可用他們所用的練兵台，場中也有不同兵器可供使用。」

  縣衙重地，豈是常人能進的……薛聿文這次讓唐清哲去，恐怕早有準備。

  與雲山縣隔山而望的黎川縣，縣令便在替東方家和柳家行事，同為瓊崖州治下的薛聿文，恐怕多多少少也有所耳聞，如今又來了個身份不簡單的唐清哲，薛聿文恐怕存了自己的心思。

  若唐清哲是來查證此事的，薛聿文剛好可藉機表明自己絕無二心；就算唐清哲只是個什麼普普通通的尋訪官員，也可叫他看看雲山縣令和縣尉是如何管這府衙的；哪怕唐清哲是東方氏或者柳氏的人，這番舉動也絕對不會將他得罪了去，絕不會被找上麻煩。

  的的確確稱得上是……玲瓏心思。

  既然如此，自己不去看看，豈非拂了薛聿文的好意？且如果能去瞧瞧，待到回京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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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如此，那傅某便謝過薛縣令了。」想著，唐清哲便尊敬地作了一揖。

  「如今這個點兒操練應當是一會兒便能結束，傅公子可隨我來，小的帶公子認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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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小廝雲柱所言，這個時候雲山縣縣尉薛少柏正帶著衙兵衙役操練，他早知薛聿文的計劃，知曉今日唐清哲要來，比平日還更加賣力了幾分，確保唐清哲到的時候，正正好能看見操練結束前的模樣，卻也不會多看到些什麼。

  眼見著有什麼人似乎踏入了場地，練兵台上的薛少柏大聲清了清嗓子，喊道：「最後一式，都給我賣力點兒！」

  而後便開始認真巡視，沒有留半點視線給來人。

  等到這最後一式已經操練結束，士兵們都站直了身子，薛少柏身後卻傳來了個姑娘的聲音：

  「哥，你今天怪認真呀？」

  薛少柏一愣，瞪大眼睛一看，他的好妹妹薛小莞，如今就站在練兵台下。

  「你怎麼來了？」薛少柏微微皺了皺眉。薛小莞一來，哪能輕易走？

  「昨兒睡得早，今天起來無事，就乾脆上午來瞧瞧。」

  薛小莞一句話，讓薛少柏無言以對。

  也不怪他沒考慮到薛小莞會來，實在是因薛小莞絕大多數時候根本不會這樣早來，她喜歡賴床睡懶覺，通常都等用過早膳後歇上一會兒過來，那時候操練早已結束，衙兵衙役都在自己崗位上守著，她一個人用這練兵台才舒爽。

  尤其這幾日天應節將至，薛小莞最喜歡去人家提前擺好的攤市上閒逛，有時候甚至還給人家幫忙，一幫就忙到很晚才回去，是以她這幾日便是來，也多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下午才會過來。

  好端端的，怎的偏偏今日這樣早！

  薛少柏思來想去，不免心說，難不成是哪個小廝透露了風聲，薛小莞知道那書生今日要來……？

  薛小莞看薛少柏呆愣的樣子，只以為薛少柏是覺得她能早起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心中升起了些許小不高興，她衝著旁邊的兩個衙役招了招手，兩個衙役立刻瞭然，將手中的長棍遞了過去，而後薛小莞便跳上了台子，衝著薛少柏道：

  「哥，比一把？」

  說完也不等薛少柏回復，就將其中一根棍子扔了過去。

  薛少柏回過神堪堪接住那長棍，而後便立刻搖頭：「比什麼比，你哥忙著呢。」

  這一番敷衍，底下的衙兵衙役卻不同意了：

  「老大，小姐難得這麼早來，你跟她比一把唄！」

  「就是啊老大！我們平時可難瞧見你們比試，今日一看，肯定受益頗多！」

  「老大今天如此嚴格，想來狀態很好！比一比吧！」

  「比一比！」

  「比一比！」

  ……

  這些衙兵哪知道薛聿文和薛少柏的計劃，今日薛少柏又頗為嚴格，一有人帶頭，迅速開始起鬨，搞得薛少柏有些進退兩難。

  若是將勢頭強壓下去，卻反被看見……恐怕不妥。

  薛少柏皺了皺眉頭，而後握緊了手中的長棍——那就速戰速決吧。

  「那你可得小心了，我的好妹妹！」

  此話一出，衙兵們更加興奮起來，都站直了身子，目不轉睛。薛少柏剛想提醒他們保持儀態，然而下一瞬薛小莞就攻了過來。

  她出手快而狠厲，卻又不失章法，薛少柏原本還分心關注著練兵台入口的動向，然而應付了薛小莞幾個來回之後，薛少柏意識到，他妹妹這幾日對練武還真是上心，不過幾天沒和她打，竟然又進步了許多。

  如此一來，若是想要速戰速決，恐怕還真得再認真些。

  無奈之下，薛少柏也只能專注於這場對練之上。

  而就是他沉心於比武沒過一會兒，唐清哲便在雲柱的帶領下來到了此處。

  二人來得靜悄悄的，場中衙役又都緊緊地盯著酣戰的兄妹二人，竟是無一人注意到二人的到來。

  雲柱知道唐清哲是客，可能還是貴客，本想出聲通報知會一聲，莫要怠慢了人家，然而才剛想開口，唐清哲的手就拍在了他的肩上。雲柱回頭，只見唐清哲微微搖了搖頭，另一隻手在口前做了噤聲的動作。

  而全程，唐清哲的目光就未曾離開過練兵台上的兩人，只因他一進來，也被那二人給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