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習慣逝去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的時候，陸歡就馬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露出了標準得體的微笑。

  沒想到一回頭看到的竟然是一位好久不見的熟人。

  「傅醫生怎麼來了？」陸歡笑著詢問道，但是並沒有接過遞到自己面前的礦泉水，甚至目光中還多了幾分警惕。

  傅堯看到陸歡這副模樣，心裡也是不由得一陣發苦。

  「正好幫導師來這邊辦事！」傅堯解釋了一句，把手裡的礦泉水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陸歡看起來並不是很想從他手裡接過這瓶水。

  「謝謝。」陸歡雖然沒有伸手去拿這瓶水，但還是很客氣的道了一聲謝。

  「好歹也算是你的學長，以後還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一瓶水有什麼好謝的？」傅堯依舊是之前那副讓人如沐春風的模樣，但看起來還是跟之前有所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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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一下子就比之前成熟了許多，變得有了愁緒。

  只是傅堯這話說的雖然很真誠，卻沒能第一時間得到陸歡的回應。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陸歡的嗓音才重新在樓道里響起，「時間已經不早了，就不打擾傅醫生下班了，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先告辭了！」

  陸歡的嗓音非常禮貌客氣，但其中的疏離卻是誰都能聽出來的。

  傅堯曾經見過賀渡和陸歡久別重逢的場景，那個時候的陸歡，跟他所認識的根本不一樣，所有的矜持害羞好像都被她拋在了腦後，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賀渡一個人。

  傅堯真的非常嫉妒賀渡，明明是他先認識陸歡，發現陸歡身上的閃光點的，憑什麼賀渡就能憑藉著家世後來居上？

  「在醫院裡，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你要儘早習慣，之前我們在學校的時候，老師也都教過，共情對於醫生來說，是大忌！」

  眼看著陸歡就要越過自己開門離開了，傅堯這才開口在她身後勸慰了兩句。

  傅堯之所以追著陸歡過來，就是因為這個。

  陸歡平時跟病人相處得挺好的，現在病人在她的面前去世，陸歡肯定會有點受不了。

  但這樣的事情在醫院裡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傅堯也無能為力，只能勸說陸歡看開點。

  「謝謝傅醫生，我會儘早習慣的！」陸歡一邊說，一邊就已經拉開了面前的鐵門，醫院走廊里的冷氣迅速沖了出來，讓人覺得十分舒爽。

  不止如此，陸歡走得太急，還差點撞到了門外的人。

  正準備抬頭道歉的時候，卻發現門內的那張臉格外熟悉，此刻正含著笑低頭看她。

  「你怎麼來了？」陸歡看到賀渡之後也是一陣驚喜。

  「來接你回家，路上遇到你的同事，聽說你在這我就過來看看！」

  賀渡一邊說一邊已經牽起了陸歡的手，同時朝著安全通道裡面看去。

  傅堯明明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但是被賀渡那雙眸子一掃，頓時覺得遍體生寒。

  但是等他仔細去看的時候，賀渡正在溫聲詢問陸歡現在熱不熱，那溫柔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讓人感覺到遍體寒意的。

  「我們走吧！」賀渡很快就笑著對陸歡道，臨走之前還對著傅堯點了點頭，那副模樣別提多紳士了。

  按照賀渡今時今日的地位，能這樣對待他一個在讀研究生，實在是太難得了。

  但傅堯卻沒有一點點開心的意思，他總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賀渡的重點關注名單裡面。

  說不定賀渡還會因為他和陸歡今天的這次會面，回去之後為難陸歡。

  傅堯有心想要追上去解釋兩句，但又怕弄巧成拙，給陸歡帶來更大的麻煩。

  再說陸歡說不定也會覺得他多事，他最後也只能寄希望於，是自己多想了！

  等到陪著陸歡去換了衣服，兩人出了門診大樓，賀渡這才輕輕攬了陸歡的肩膀，「要是心裡不舒服的話可以跟我說，不管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賀渡剛剛去找陸歡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陸歡同一個科室的同事，因為之前見過面的原因，她馬上就認出了賀渡，而且還猜到，賀渡是來做什麼的，告訴了他陸歡現在的位置。

  那位女醫生年紀還挺大的，看待科室里的這些年輕學生，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所以難免多嘮叨了兩句。

  把陸歡心情不好的事情以及原因都告訴了賀渡。

  賀渡現在對自己身邊的姑娘，也就更多了幾分疼惜。

  在大多數人看來，醫生是一份很體面，相對來說很穩定的工作。

  但有些時候，這份工作也非常殘酷，生離死別在醫院裡就是常態，雖然大多數時候醫護人員只是旁觀者，但依舊能感受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那位阿姨轉到我們科室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能拖到這個時候已經很不容易了，她現在也算是解脫了，以後再也不會痛苦了！」

  陸歡輕輕說道，本來是想表示自己沒什麼事情的，但說著說著就覺得嗓子有點堵，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低落。

  其實科室的醫生已經沒什麼辦法了，甚至已經暗示李阿姨的家人，可以帶她回家了。

  但家屬還是有點不甘心，還是想著再試試，說不定就能救回李阿姨的命呢？

  所以最後李阿姨就被轉到了中醫內科，在歐陽教授的高超醫術下，比預期多活了三個月。

  家屬們雖然悲傷，但對這樣的結果也不是太不能接受，臨走之前還特意感謝了他們這些醫護人員。

  陸歡心裡很清楚，離去對李阿姨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今天就在她面前永遠閉上了眼睛，陸歡還是有點不能習慣。

  甚至一瞬間就被拉回到了邱老爺子和邱淑去世時侯的場景。

  「是啊，有時候離開也是也是一件好事！」賀渡跟著附和了一句，也不怕會不會被人給看到，抱緊陸歡，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賀太太今天工作辛苦了，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賀渡並沒有一直安慰陸歡，並非是他沒有那個耐心，而是在他看來，那樣的安慰說不定不僅不會起到作用，而且還會讓陸歡一直沉浸在當時的情緒當中，所以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應該是幫陸歡轉移注意力。

  「好！」陸歡從善如流地答應下來。

  夫妻倆在外面吃完飯才回景園，回去之後又一起看了一場很治癒的電影，這才躺下睡覺。

  陸歡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從白天的事件中緩過來了，誰知道臨下班時候的場景，再一次出現在了夢境之中。

  而且更恐怖的是，病床上的那道身影變成了自己最熟悉的，每天都同床共枕，和她朝夕相處的賀渡。

  陸歡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下意識地就朝著自己身旁摸去，也是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