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和親？」

  「難道小公子不知道嗎？」

  殷小姐有些疑惑，想著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聞，怎到了趙逢雲這裡，竟成了一樁乍然聽聞的新鮮事兒。

  但她體貼的並未多言，只柔聲解釋道：

  「我也是最近才聽人說的，好像是西域的公主，被送來我們大越和親。算算日子，他們已趕了許久的路，距離到京城，應是不會太遠了。」

  趙逢雲面色隱隱有些泛白，握有茶杯的指尖，起了短暫的顫。

  茶水盪起了漣漪，險些晃出杯沿，幸在他回神的快，及時放下了茶杯，勉強一笑道：

  「想起來了，只是一時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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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到趙逢雲的古怪，殷小姐眼珠轉了轉，一時找不到源頭，她面上漸漸浮起悲憫，婉眼嘆道：

  「想想那位西域公主，一人背井離鄉的，讓最親近的爹娘送來個陌生的地方，也是個可憐人。」

  趙逢雲沉默了半晌，搶在殷小姐再次開口前，先一步提高聲響，喚了船夫道：

  「回去吧。」

  殷小姐愣了愣，眼底閃過一抹疑色，不過很快應道：

  「好，今日辛苦你陪我了。」

  畫舫靠了岸，殷小姐拒絕了趙逢雲的相送，上了侍衛召來的馬車，又在走出他的視線盡頭後，讓車夫調轉方向。

  慵懶地倚上軟墊，殷小姐眯起眼，口中哼起婉轉的調子，指尖虛點玩著衣擺，她的唇角微微向上揚起，好似心情頗為不錯。

  一身侍衛打扮的男子坐在她身側， 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問：

  「要去哪？」

  「逐月樓。」

  「找那個姜姑娘？」

  「是。」

  「為何？」侍衛不解，再次詢道：「趙小公子不是交代過，說姜姑娘平時事務繁忙，儘量少去逐月樓嗎？」

  「他說，我就要聽嗎？」

  殷小姐嬌哼一聲，白了侍衛一眼，道：

  「姜姑娘和趙家的小公子很熟悉，今日在畫舫之上，發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我實在好奇，總要問出來些端倪。」

  「她會告訴你？」

  「當然不會。」殷小姐點了點額角，撩起車簾向外看了眼，「他們是一條心的好兄妹，我們是外人，得用點法子。」

  馬車緩緩停在逐月樓外。

  侍衛率先跳下車，放好了矮凳後，他抬起手臂，道：

  「小姐，到了。」

  指尖搭上他有力的臂膀，殷小姐含笑的眼神虛虛掃過他，她敲響逐月樓緊閉的大門，稍提高了嗓音，道：

  「姜姑娘，我是殷家的小姐，你還記得我嗎？」

  稍候了片刻，大門被推開一條縫隙，胖子探出頭，見了殷小姐言笑晏晏的臉，再瞧她一身男子打扮，不由愣了愣。

  下意識左右張望了一圈，不見趙逢雲的身影，他似有所覺，側身讓了路的同時，不忘了客客氣氣地招呼：

  「實在不好意思，方才在後院忙活，不曾聽到這邊的動靜。也是沒想到，會有一股好風，給殷小姐您送過來，快走快走。」

  「打擾了。」

  殷小姐仿很為不好意思，不敢去直視胖子，面龐浮起一抹羞意，她提起裙擺邁進大堂，細聲細氣地說：

  「請問，姜姑娘在嗎？我今日閒來無事，實在找不到人說話，於是擅自跑來了。要是打擾了你們的話，我現在就走。」

  「走什麼，來都來了。」

  胖子一臉的熱絡，從櫃檯上抄起抹布，胡亂擦了兩下桌子。

  「小老闆在廚房，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幫忙喊她。」

  不等殷小姐作反應，胖子先一步衝進廚房，一股熱氣迎面撲來，帶著沁人心脾的淡香，讓他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殷小姐來了。」

  姜皎抬起頭，一直全心神落在烹製上，以至於她花點了功夫，才想起殷小姐來。

  小心扣好了壺蓋，她問：

  「有說，是所為何事嗎？」

  「沒。」胖子摸了摸下巴，仔細回憶了一會兒，道：「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趙逢雲好像說起過，今日要和殷小姐一起去游湖的。她這會兒沒和趙逢雲一起吟詩作對，怎跑到我們這來了？」

  「許是有要事吧。」姜皎檢查過火候，確認了暫且無妨後，她動身向外走，「我去看看她。」

  「成。」

  放下不下那股子香氣，胖子伸長了脖子向灶台瞧，嘴裡不停歇地問：

  「這是在做什麼呢？用不用我看著點？」

  「梔子花開了，早上遇見買了點新鮮的，做了一壺橘紅梔子茶。」

  姜皎腳步一頓，見胖子一臉的急切，於是叮囑了句：

  「慕翊去後院取柴了，這茶得等上一刻鐘的功夫，讓他守著就好。你等會兒多喝一點，對喉嚨有益。」

  「得咧！」

  咂了咂嘴，胖子跟在姜皎身後，重新回了大堂。

  殷小姐正在同她的侍衛低聲說著什麼，聽到了腳步聲響，她立刻噤了聲，回眸盈盈一笑。

  「姜姑娘，今日突然前來，實在是冒昧打擾了。」

  她如扶風弱柳般，撐著桌邊沿站起身，慢慢彎了身，似要向姜皎一拜。

  抬手虛虛扶住殷小姐，姜皎道：

  「殷小姐無需客氣，有什麼話直言即可。」

  她過分直接，沒有半句虛與委蛇的客套話，殷小姐愣了愣，順勢重新落了座，簡單整理過思緒後，她輕輕嘆息了一生，說：

  「其實，我才剛剛和趙小公子分開。」

  姜皎微微頷首，接了胖子遞過來的茶水，送到殷小姐的手邊。

  「姜姑娘是個難得的明白人，有些事我不願隱瞞，也就直接說了。」

  紅唇吐出一聲嘆，殷小姐挽過鬢角碎發，面上浮起一抹複雜，沉吟了片刻後，她用餘光瞄著姜皎，試探般地提：

  「我和小公子今日游湖時，聊起了些有關西域的事。」

  然姜皎面色絲毫不變，仍如一汪不起波瀾的死水，回望著殷小姐，靜靜等著她的後續之言。

  胖子倒是有一瞬間皺起了眉頭，不過他反應向來不算慢，立刻裝作惦記廚房的模樣，止不住向那邊張望。

  「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許是我說錯了話，好像...惹了小公子不快。」

  殷小姐愈發忐忑，雙手捂在胸口前，眸底浮起一汪水霧，其周身盪出的不安，讓圍在姜皎身邊撒嬌的毛團，都警惕地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