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2024-10-07 01:44:56
作者: 年年糕糕
姜皎再次勸住鶯歌,投給楚贏一道眼神,後者會了意,悄無聲息地轉身離去,留下她們二人在大堂。
沒了楚贏在旁,鶯歌稍自在了些,只是仍不大好意思面對姜皎,十根手指攪在一起,面龐浮著一抹薄紅,眼神躲躲閃閃的,不敢去直視她古井般漆黑的眼睛。
姜皎低垂著眸,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杯沿,反覆斟酌了無數次後,終於試探般地開了口:
「我...有一個問題,不知能否請鶯歌姑娘,幫我解惑。」
「小老闆請說!」
難得遇上給予姜皎幫助的機會,鶯歌忙不迭的應下,同時也在暗中悄悄鬆了一口。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雖她幾次前來道歉,但若計較起來的話,分明是姜皎對她的好意,要重上不少。
她做錯了事,竟還成了被照顧的一方。
鶯歌到底要強,自一直惦記在心,好不容易姜皎開口,她自想也不想的,就拍胸脯應下。
「你隨便問,只要是我知道的,全會一一告訴你。我不大清楚的...你亦並無需煩惱,等我回去多找幾個人問問,定會給你個答案。」
見鶯歌滿面懇切的模樣,姜皎抿緊了唇,瞧著頗有些遲疑,再次仔細思慮過言辭,她一字一句地道:
「不是什麼特殊的難題。是...是我曾經很喜歡一個人,但他已不在人世了,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著你應懂一些,於是想要問問你,若換成你是我的話,會當如何做?」
「不在人世了?」
鶯歌似沒想到,姜皎的疑是有關生死的情劫,因此愣神了許久。
到底是年紀沒多大,她從未經歷過的死別,擔心給了姜皎錯誤的答案,自不敢輕易下定判斷。
如何能察覺不出鶯歌的擔憂,姜皎吸了口氣,再次開口說:
「我們...同樣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因一些事分開,我來這裡開了逐月樓,遇見了很多新的人,他則許久沒有音訊。直到...有人告訴我,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小老闆...」
鶯歌愣愣的望著姜皎,未曾想到她的經歷,竟和自己相差不多。
青梅竹馬被迫分離,姜皎獨自開著逐月樓,八成是為了等那個人回來,然可惜...
陣陣酸楚湧上了心頭,鶯歌鼓起勇氣,主動握住了姜皎溫熱的手背,頂著微微泛紅的眼眶,顫聲說:
「小老闆,我能理解你的,我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也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擔心狄南在戰場,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用力閉了閉眼,她盡力驅逐掉心口的不安,勉強提起一副安慰的神情,繼續放緩了語氣。
「我不敢去想失去了狄南後,我會過成什麼樣,但日子總要繼續下去的,你不能一輩子困在曾經,而錯過了對你很好的人。」
下意識看了眼楚贏離開的方向,鶯歌稍加重了手裡的力道,足夠讓姜皎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存在,而後柔聲道:
「你的青梅竹馬,一定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向前走。」
「是啊。」
姜皎躲開了鶯歌堅定的視線,胸口盪起無數複雜的情緒,有悲有愧,然更多卻是幾欲將她整個人淹沒的絕望。
這些尋常的道理,連街角玩泥巴的三歲娃娃都懂,可人有七情六慾,如何能真做到無悲無喜,繼續向前走光明大道。
她明明看見,在方才提起狄南的名字時,鶯歌悄悄紅了眼眶。
即使是午夜夢回時的臆想,會失去狄南這件事,仍如最鋒利的利刃般,刺得她胸口脹痛。
姜皎後悔了這一番試探,意識到鶯歌的深情後,她實在無法做到,親口告知出狄南的死訊。
世間最殘酷的刑法,簡直莫過於此了。
鶯歌絕不應受此苦楚。
但繼續瞞下去,難道要藏一輩子?
「小老闆?」
姜皎正出神之際,忽聽到鶯歌的小心翼翼的問詢。
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她望向姜皎的眼中滿是忐忑,離口的話也輕了好些。
「你沒事吧?是我讓你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嗎?是我..是我不對,你千萬莫要難過...」
「不。」
姜皎搖搖頭,給鶯歌重新倒滿了茶杯。
「你無需道歉,相反我要謝謝你幫忙,有些話實在不知該和誰去講,和你聊一聊,解了困擾我許久的惑。」
「真的?」
鶯歌一怔,幾句情緒激動下的胡言,竟真派上了用場,她禁不住咧開嘴傻笑兩聲,鞋尖蹭了幾次地面,略帶羞澀地說:「我沒讀過什麼書,全是想到什麼講什麼...但你要是想跟人說說話,我任何時候都有空的,你可以去找我,就上次碰見的地方,或者差人送個信兒,我來逐月樓找你。」
姜皎輕笑著點頭,說:
「你無事的話,可以常來,沒關係。」
「好。」
被她眉宇眼的溫柔感染,鶯歌鬼使神差地問:
「小老闆,我們現在,算是朋友的嗎?」
不等姜皎開口,鶯歌回過神,鬧了一張大紅臉,緊忙擺著手找補:
「是我高攀了...我的其他朋友,大多嫁了人,現在說不上什麼話,我沒什麼...」
「是朋友。」
姜皎打斷她的話,在鶯歌不安的餘光注視下,道:
「之前的種種,都已經過去了,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姑娘,我認你這個朋友。」
歡喜湧上了心口,她甚至有一瞬間喘不上來氣,反應了一會兒後,鶯歌兩眼放光,嘴角幾乎要咧到了耳根。
「真的嗎?你把我當朋友?你不嫌棄我任性吵鬧也沒什麼擅長的嗎?」
「說過,你很好了。」
哪裡得過這些肯定,鶯歌腦袋暈乎乎的,一巴掌拍向了桌子,語速提得幾乎要上了天:
「日後逐月樓有什麼活兒,你全交給我,我不收工錢的!還有縫縫補補之類,我做的不算好,但願意幫忙去做,你放心就好了...」
她一連串說了好些,恨不得把全部的髒活累活都包攬在自己身上,鶯歌處在興頭上,全然未曾注意到,姜皎眸里漸漸濃重的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