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並未聽到姜皎後半句話，五姑娘閉上眼，儘管心裏面難過的要命，仍在不停解釋著：

  「我並不知曉，趙公子有了心儀的女子，若不然的話，我是絕對不會糾纏他的...」

  姜皎耐心聽完她泣不成聲的字句，低聲哄道：

  「是我的錯，我該早點告訴你。」

  「可...」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冷風，襲上了五姑娘，她抖地愈發厲害，連帶著一開口時，甚至能聽到牙關打顫的脆響。

  「可我若是不告訴他，日後想起來，總會不甘心的。即使一定會被拒絕，我也想要讓趙公子知曉，我是真心喜歡過他，並非是為了他的家世或者其他緣故，僅僅是因為...他是趙公子。」

  五姑娘這一番話，說的頗有些混亂，但姜皎卻懂了她的意思。

  

  溫熱的掌心輕拍著五姑娘的肩頭，她垂下眼，眸底儘是悲憫，輕聲道：

  「你沒錯，他也沒錯，你們都是很好的人，日後也會各自尋見自己的良人。」

  「那個人會像我喜歡趙公子一樣...」

  五姑娘抬起頭，被淚水洗刷過的雙眼，雖是憔悴不堪，卻比從前更為的明亮。

  「會像趙公子喜歡他的女子一樣，來喜歡我嗎？」

  「會。」姜皎應得毫不遲疑，和五姑娘的視線相撞，她勾起唇角，笑說：「我從不騙人的。」

  五姑娘愣了愣，緊跟著用力點了點頭，重複道：

  「小老闆從不騙人。」

  「莫要難過了，去洗個臉，然後回去多吃點東西。你喜歡甜食嗎？再讓掌柜的，給你加一道糖蒸酥酪如何？」

  「我..我....」五姑娘垂下腦袋，摸了摸自己紅腫的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想吃東西了，能不能讓我，先回逐月樓待一會兒？」

  瞭然她的窘迫，姜皎並未多說，乾脆點了點頭。

  「我找個人送你。」

  「不...我不想被她們發覺。」

  五姑娘幾乎要把頭邁進胸膛，嗓音越發的細弱：

  「反正離得不算，我一個人慢慢走，正好清醒一下。」

  「也好。」

  姜皎微微頷首，目送了五姑娘的背影消失在閉合的門扉間，而後她抬眸望向二樓，問：

  「聽夠了嗎？聽夠了就跟在後面送她回去。」

  「知道瞞不過你。」

  嘆息遙遙入耳，半開的摺扇率先闖入視線，緊跟著是他一襲青衣，趙逢雲慢慢步下二樓，撞上姜皎不虞的目光，頓時有些心虛。

  摸了摸鼻子，他解釋道：

  「我不是故意要偷聽，只是…只是稍稍有些掛心。」

  趙逢雲無奈搖頭，憑空落進一樁感情債禮，對於他而言，絕非什麼值得竊喜的好事。

  不願傷了五姑娘的心，亦做不到拖泥帶水，惹得她生出多餘的希望，以至於最後黯然神傷。

  權衡一番後，趙逢雲乾脆快刀斬亂麻，徹底斷掉她的念想。

  只是察覺到五姑娘的失態，他又非個心狠手辣之人，未免生出了些擔憂

  在暗中留意到姜皎帶著五姑娘下樓後，他l趙逢雲緊忙跟了上來，藏在大堂和二樓之間，偷偷聽著底下的動靜。

  「你倒是挺會安慰人的。」

  不願繼續方才的話題，趙逢雲快步到大門前，伸長脖子去找五姑娘，確定她去的方向是逐月樓後，才算放下心。

  「這算什麼安慰，不過是實話罷了。」

  姜皎搖了搖頭，再次催促道：

  「她獨自一人不安全，你跟在後面送一送，要親眼看她進了逐月樓。」

  「好。」

  事關五姑娘的安危，趙逢雲自不會拒絕，只是臨離開前，他深深看了姜皎一眼，忽然道：

  「你勸她勸的明白，那你自己呢？」

  姜皎一愣，裝作沒聽到趙逢雲的話，認真打量起了櫃檯後的酒缸。

  好在趙逢雲也未真想要一個回答，再次看了姜皎一眼，他邁出酒樓，追向了五姑娘離開的方向。

  大堂內僅剩下姜皎一人，四周唯有上方偶有笑音傳來，她獨自沉默了半晌，準備要回去二樓時，酒樓大門被從外推開，一道滿懷驚喜的言語隨之響起。

  「姜皎，真的是你？！」

  聽見這道動靜，姜皎下意識皺起眉，回頭撞見姜聽荷笑容滿面的臉，再看到她身後一身憔悴的姜盛茹，她面無表情道：

  「是我，沒事的話不多聊了。」

  連個敷衍的理由，都不願意給姜聽荷，然姜皎剛邁出一步，就聽身後嚷道：

  「你急什麼？難得碰見了，你不想和我敘敘舊嗎？」

  「我們之間什麼時候有舊了？」

  姜皎全不給她留顏面，姜聽荷神情有一瞬間的陰沉，不過轉而想到楚贏，只能生生吞下這口氣，繼續擺出一副親熱的架勢。

  「這幾日不見，你還是如此冷心冷情，一點也沒有變化，讓人又煩又喜歡的。」

  快步走到姜皎身邊，姜聽荷的眼神卻是止不住向上飄。

  「我正好在附近，聽食肆里的夥計說，好像看到你了，於是就過來看看。你是一個人來的嗎？小棄呢？」

  分明樓上的鬧騰聲，震得天花板積的陳灰，都在不停向下掉。

  但姜聽荷仍能自顧自的裝傻，且臉不紅心不跳，如此卓越的心理素質，連胖子看了都要道一聲佩服。

  「你想找楚贏。」

  奈何姜皎懶得藏著掖著，直接挑明了姜聽荷的心思，而後抬了抬下頜，說：

  「他在樓上。」

  「我…」

  姜聽荷一張臉紅了又青，好在接觸的多了，也算了解姜皎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情，暗暗咬了咬牙後，她勉強一笑：

  「那我上去打個招呼，畢竟都過來了，裝作不知情，總歸是不太好的。」

  她一邊說，一邊迫不及待地向上走。

  留下姜盛茹面對姜皎，是渾身上下無一處自在，她本都做好了，要挨幾句羞辱的準備，誰知姜皎在看她一眼後，只面無表情的道了句：

  「瘦了。」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聽在姜盛茹耳朵里，不亞於一場山崩海嘯。

  她猛地抬起頭，顫抖的目光追逐著姜皎的身影，直到她徹底消失不見，依舊久久不曾回過神。

  姜盛茹不明白，姜皎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在關心她？

  她現在遭受到的一切折磨，可全和姜皎脫不開關係。

  但姜盛茹也不得不承認，若不是姜皎幫忙，她要承受的痛苦，要比如今強上千百倍。

  獨自出神許久，她喃喃道：

  「姜皎，你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