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上樑不正下樑歪

  徐屠戶沒聽到小兩口咬耳朵的內容，與徐氏老族長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拉下臉，權當做沒看到徐氏老族長的懇求。

  他是來看陸八和陸氏的熱鬧，沒對徐大墩一家落井下石已是他對徐大墩這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最後的情分，可不是來撒愛心當調解員的。

  徐氏老族長沒能從徐屠戶得到想要的回應，心裡恨得牙痒痒，可他權衡利弊後，仍舊不想讓徐英的娘家人去蹲大牢。

  徐氏一族好不容易才出現一隻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金鳳凰」，老族長認為保住徐英的臉面，就是保住周地主家的臉面，將來他們徐氏一族多少能沾點周地主家的光。

  痛失愛子和丈夫的柱子爹和徐大海的媳婦，在徐氏老族長的威逼利誘之下：「枉死之人不得入族譜」的威逼，以及「破例讓被毒死的柱子和徐大海葬入祖墳」的利誘。

  柱子爹沒料到老族長會破例讓他家沒長到成人的柱子葬入祖墳，比他預想的索取賠償更讓他心動。

  徐大海的家人卻沒那麼好打發，徐大海是被徐大墩家的毒扣肉給害死的，必須要讓陸八一命償一命！

  至於徐氏老族長說不讓葬入祖墳，還威脅說要從族譜上抹除掉徐大海的名諱，徐大海的家人壓根就不怕！

  徐大海媳婦許氏既會生又會養，她一口氣生了七個壯實兒子，又把他們教導得孝順又聰慧，以團結友愛聞名十里八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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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氏說什麼都不同意，她身形瘦小，嗓門奇大無比，當眾撂下話來：「老族長，你少拿族譜和祖墳來威脅我們！我家七個兒子，十四個孫子，他們個頂個孝順，昨日從徐大墩家拿了扣肉回來，全孝敬給他們爹爹爺爺，誰能想到扣肉會害死大海……我們家兒孫的孝心不該成為罪孽！我家大海不是兒孫的孝心害死的，是徐大墩、陸氏、陸八和明知是病豬非要做出來毒害人的王八犢子！我要他們一命償一命！血債血償！」

  徐氏老族長很想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他恨不得轉身就走，不想再給徐大墩收拾爛攤子。可他想到徐大墩的親口許諾，和陸八偷偷塞給他的二兩銀子，只得繼續硬著頭皮上。

  「大海家的，你張口毒害閉口罪孽，你哪來的證據說大海就是吃扣肉吃死的？說話做事要講證據，沒證據……」

  許氏惡狠狠瞪向明顯拉偏架的徐氏老族長，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道：「我們家大海真是倒了血霉，投胎到見利忘義的徐氏一族來，老的屁股歪的沒邊，小的上不得台面，仗著自己年紀大，嘴巴臭，你這老不修德的東西，你說的什麼屁話？你要證據？還要什麼證據？」

  徐氏老族長原先還想著讓徐大墩私底下賠些錢財，別鬧得太難看，以後沒法出門見人。

  哪想到許氏不按牌理出牌，不去揪著徐大墩等罪魁禍首，反倒是當眾辱罵他這德高望重的老族長！

  徐氏老族長音量提高八度，身形壯碩，不怒自威，爆發出怒吼道：「許氏，你真是反了天了！你別以為會生兒子，你就得意！哪個女人不會生兒子？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你說大海是吃扣肉死的，你得拿出證據來，不然官府不會認！」

  霍雲朝挑了挑眉頭，許氏和徐氏老族長俱是連吵架都不會吵的人，罵人沒到點子上。

  跟人吵架，最忌諱的就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人家罵你就罵回去，甭管罵什麼，聲勢決不能弱於對方！

  更忌諱的是不要順著對方的思路走，更不要證明自己，對方要證據你就給證據，你不罵回去，你要證明自己？

  霍雲朝湊到徐寧耳邊說：「娘子，許氏會率先敗下陣來。」

  徐寧不懂就問：「為什麼啊？」

  霍雲朝邊聽許氏和徐氏老族長對罵，邊一句句分析給徐寧聽。

  「如果遇到類似的罵架，甭管說的話在不在理，先在聲勢上壓過對方，對方勢弱定會心生怯意。我們占據有利地位，繼續鞏固聲勢，罵得對方毫無還嘴之力！「

  徐寧親耳聽到霍雲朝的猜測成真，又學到與人吵架的精髓，頓覺受益匪淺。

  正如霍雲朝所猜測的那樣，許氏的確沒罵過徐氏老族長，她的兒孫想出聲辯駁，卻被許氏阻攔。

  從這一刻起，許氏的敗局已定。

  霍雲朝失望地搖搖頭：「嘖嘖，寧娘，這是一步臭棋。許氏放著二十一個兒孫不用，實在是糊塗至極！許氏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來討公道的，又不是來辯論的啊？」

  徐寧對許氏的做法卻有不同的解讀：「相公，你忽略了一點，爹和我早已認清老族長的醜陋面目，其他族人沒經過事兒，她們了解得不深，再加上族譜和祖墳的威脅，許氏的拳頭握得很緊，不敢跟老族長對視，其實她沒她表現得那麼不在意族譜和祖墳。」

  霍雲朝認真想了想，細細觀察許氏一家的表情，很快確認徐寧的說法是正確的：「娘子，你觀察得真仔細，心細如髮。」

  縱使他活了兩世，仍舊不如徐寧懂人情世故。

  徐寧半玩笑半認真地說了句：「相公，如果哪天你在外頭有人了，我肯定會第一時間察覺出來。」

  霍雲朝倏地瞪大眼睛：「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徐寧伸手掐了下霍雲朝鼓鼓的腮幫子，笑著說：「我跟你開玩笑呢。」

  霍雲朝正想說點什麼，許氏和徐大海的小兒子猛地衝上去，死死掐住陸氏的脖子：「陸八在哪？」

  陸氏的脖子被死死掐住，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呼救：「啊！救命！」

  許氏懵了一下，趕忙喊上兒孫上去阻攔。

  徐氏老族長本想上前勸架，被徐大海的小兒子仇恨的目光嚇得不輕，嚇得連連倒退。

  霍雲朝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發狂掐陸氏脖子的人，忽地聽到他徐爹說：「徐大海的小兒子最是孝順，小時候掏個鳥蛋回來都要給他爹吃。我估計，他把自己家那份扣肉全拿去給徐大海吃了。」

  徐寧聽著鼻頭一酸，恨聲詛咒道：「陸八該下十八層地獄！」

  霍雲朝關注的卻是：「徐爹，你知道陸八躲在哪嗎？」

  徐屠戶危險地眯起眼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