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天降異星

  這道突然出現的身影讓太微攬星身軀一震，她下意識提起宮燈對著人影，「是人是鬼？」

  叩蒼常年面對昏暗的室內，微弱的燭光對於他而言都是不可直視的強光，於是，叩蒼拉著寬大的袖子擋在身前，緊緊閉上一雙古井無波的眼。

  太微攬星終於得以看清來人，那是一個白髮的，長相雌雄莫辨的人，看著眼前人身上的衣裳，她立刻明白，想必這人就是這一任的叩蒼了，她趕忙把手裡的宮燈吹滅，「抱歉，是我魯莽了。」

  說完她咽了口唾沫，看著這樣一張臉真的叫人失神，話說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一個白化病人，側面窗子打進來的微光落在叩蒼身上，這讓他看起來朦朧得如同蒙上一層薄紗，如夢似幻，仿佛一個精緻的人偶娃娃。

  燭光熄滅，叩蒼也跟著睜開雙眼，太微攬星忍不住凝望他的眼，昏暗中，他的眼眸像燒出來的琉璃珠子一樣，看著這雙眼，她生不出一絲其他想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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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視著這雙眼，仿佛凝視深淵，太微攬星意識到這件事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知道我會來？」

  叩蒼沒說話，只是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走出幾步之後回頭示意她跟上來，太微攬星毫不猶豫，邁步追上這個未知又神秘的叩蒼。

  跟著叩蒼走上樓梯，他們來到一個閣樓里，閣樓只有一扇窗，正對著大雪飄落的室外，向外望去時，太微攬星看見一整座皇宮，而勤王殿，正好坐落在皇宮的中軸線上，外面灰濛濛的，透進來的光很微弱，儘管如此，叩蒼始終站在陰影里。

  她不解，「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叩蒼白色的睫羽輕輕顫動，他道，「不是殿下來找我的嗎？」

  太微攬星頓住，確實是自己主動來找叩蒼的，她張了張嘴，又覺得自己想說的話有些不合適，掙扎了幾個來回，她問道，「香爐里冒出來的煙霧是怎麼回事？」

  都說叩蒼有窺探過往和未來的本事，她心下一驚，會不會自己的來歷早就被他知道了。

  叩蒼盤腿坐下，把幾個銅錢塞進烏龜殼裡，「不渡香，天使族密香，點燃一支不渡香，可見過往，可窺來日。」

  不渡香，寓意不過奈何橋，不飲孟婆湯，不渡忘川河，這個香能叫不入往生的人看見自己想見的景象，這件事他沒有告訴太微攬星，反正他不是不入往生的人，也看不見帝女眼中的景象。

  聽到他幽幽的話，太微攬星垂下眼眸，「你知道我不是太微攬星，對嗎？」

  屋外的風聲很清晰，可她依然能夠聽見遞到的電子音，冷汗從額角滑落，太微攬星顧不了那麼多了，哪怕叩蒼是壞人也好，敵人也罷，她只想藉助一點天使一派的力量。

  閣樓里響起清脆的碰撞聲，叩蒼似乎沒聽見她的話，不緊不慢的搖著龜殼，不知怎的，聽著銅錢嘩嘩作響的聲音，太微攬星騷亂的心竟然平靜下來。

  很快，銅錢在案几上散落開來，叩蒼看著幾個銅錢一如既往的位置，心裡有了結果。

  「你是太微攬星，也不是太微攬星，殿下，你是東離的異星。」

  叩蒼終於開口，他凝望著銅錢出了神，距離占卜到異象那日已經過去了五日，整整五日，他不死心的算了一卦又一卦，然而無一例外，不管怎麼搖晃龜殼，銅錢總能散落在同一個位置，甚至他閉上眼睛，都能清楚的指出那枚銅錢應該在哪個位置。

  這句話讓太微攬星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叫做她是東離的異星，於是她問，「什麼意思？」

  「殿下是天降的異星，殿下來到這裡，一定是為了什麼而來。」叩蒼指尖輕叩著龜殼，「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又降下了一顆異星。」

  即使不看太微攬星，叩蒼也能感覺到她紊亂的呼吸和心跳，帝女在朝著不穩定的方向走去……

  「又？」太微攬星呼吸一滯，她是異星的話，出現了第二個異星，是不是說明她不是唯一一個穿越而來的人？

  「有什麼影響。」

  她還沒來得及開心，表情就凝固在臉上，因為她不知道這個自從外世而來的人是敵是友，是在東離國還是在別處？

  話音消散在昏暗閣樓里，叩蒼久久才回應，「我看不見。」

  白髮少年抬起頭望向窗外，大風偶爾把幾片雪花吹進來，飄零的白色緩緩墜落，外面是白色和黑色混成的高天，烏雲厚重的壓在頭頂上，每當他想努力撥開雲霧的時候，他看不見。

  「你不是叩蒼嗎？」太微攬星反問，「怎麼會看不見？」

  叩蒼轉過頭來望向她，「點燃不渡香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麼？」

  「我自己。」她回答。

  「只有你自己嗎？」怎麼會，叩蒼心道。

  太微攬星點頭，「只有我自己。」

  這下叩蒼也迷惘了，他原以為兩個異星之間彼此有所聯繫才是，為什麼太微攬星什麼也看不見。

  見叩蒼又不說話，太微攬星忍不住心慌，一個世界怎麼會容得下兩個異星，是不是因為這個異星的到來，所以她才無法留在這裡，世界在趕她走。

  可她不想走，而且憑什麼要走，本來穿越也不是她自己願意的，她才是受害者才對，現在她接受了現實，用這具身體走上本該走的路，她為了這條路努力了這麼多，憑什麼現在另一個人的到來自己就要被趕走？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我，我會死嗎？」

  太微攬星艱難的問出這句話，她其實是不害怕死亡的，如果她沒有渡過這上天饋贈般的二十幾年的話。

  她又望向下方的皇宮，建立這座皇宮花去了五年半的時間，她親自畫的建築圖，親自挑選房梁的木材，親自指揮工匠打地基，那個時候，她雙腿殘疾的兒子阿慈坐在輪椅上，兩眼放光的聽她講述皇宮建成之後的樣子，她還遺憾的想，如果阿離也能聽見就好了。

  她還沒來得及好好和自己的孩子過安安穩穩的生活，就要離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