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面聖

  「你來了。」

  腳步聲剛剛停下，皇帝就先聲奪人的開口。

  而蕭景珩沒有回答他，而是掀開袍子跪地行禮，「微臣齊王，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時，皇上轉過身，慢步走下高高的玉璧，最後在離蕭景珩兩步的地方停下，「平身吧，說吧，你這麼晚了，來見朕所為何事？」

  得到了允許的蕭景珩起身，目光凝在皇帝的臉上，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皇兄，他還記得，很多年前，眼前的人從來不讓自己對他行禮，而且還很親切的叫他的名字。

  『阿珩，你來了。』

  這道聲音好像跨越了很長的時間才來到他耳邊，可是很多東西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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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景珩垂下眼，他如今是臣子，直視皇帝的聖容，可是大不敬。

  「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皇上，微臣也是實屬無奈，但就在微臣入宮之前，長寧公主已經抓到了真正下毒殘害她的人，微臣以為，賤內已經洗刷了冤屈，懇請皇上開恩，准許微臣帶賤內回府。」

  只要想起沈妙楚仰著白淨的小臉，站在破敗狹窄的牢房裡對他說話的樣子，蕭景珩的心就沒有由來的發堵，這樣問心無愧的人，怎麼應該站在泥潭裡？

  「找到了？」皇上片刻疑惑，「給長寧下毒的人是誰？」

  蕭景珩冷聲開口，「靖寧侯府當家主母柳氏之女，沈青蓮。」

  皇帝嘖了一聲，若有所思的捋著鬍子，「沈昌的女兒？」

  「是，微臣懇請皇上恩准，容微臣從地牢裡帶走賤內。」

  大殿的燭光搖曳，琉璃燈盞忽明忽暗，皇上只發了個鼻音，「嗯。」

  然後邁步走上了玉璧，但始終沒給蕭景珩準確的答覆。

  蕭景珩心下一沉，不知為何，他有種這件事或許不太順利的預感。

  「真沒記錯的話，沈青蓮和齊王妃沈妙楚是同出一族的姐妹吧。」

  「是。」

  皇上坐回雕龍的檀木椅上，拿著筆眉頭微皺，「靖寧侯府當家主母柳氏，養女不教，實在是有違京中婦女典範，當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蕭景珩沉默不語，他怎麼覺得皇上在可以避開沈妙楚。

  想起了什麼，皇上又問，「對了，你去見過長寧那孩子了，她眼下怎麼樣了？」

  「是，微臣剛從公主府進宮，有府醫在，長寧身子還算康健，只是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皇上點頭，隨後垂首批閱奏章。

  「長寧也知冤枉了賤內，微臣懇請皇上口諭，賤內年紀尚小，在牢里呆久了實在不好。」

  皇上本就下沉的嘴角更加沉重了，像是被人掛上了秤砣，可心急如焚的蕭景珩還沒注意到這點。

  「夠了，齊王。」

  皇上停下筆，語氣裡帶著不耐煩，「齊王妃和沈青蓮同為姐妹，保不齊也是沈青蓮下毒的知情人，一抓到沈青蓮，就把齊王妃放出去，這樣如何能使天下的百姓信服沈青蓮才是真的兇手，此時還需再審，你回去吧，晚了宮門就要落鎖了。」

  說完這段話，皇上像是生怕蕭景珩糾纏一般，直接叫來了太監，「來人，送齊王出去。」

  「皇上！」

  蕭景珩眼裡滿是不可思議，真正的兇手已經抓到了，為什麼皇上偏要有意刁難沈妙楚？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子而已。

  他正想著，太監已經到了跟前，「齊王請吧。」

  蕭景珩深吸了口氣，眼眸深沉的看了眼皇上，無奈的行禮告辭。

  長長的宮道上，蕭景珩臉色陰沉，在離開御書房時腳步一轉，朝著地牢的方向隱入黑夜。

  既然不讓他把沈妙楚帶走，總得讓自己見見她吧。

  蕭景珩走下地牢，讓看守給他引路，自己在心底數著日子，這已經是沈妙楚別抓緊地牢的第三日了，明天天亮，就是第四天了，也不知道這丫頭怎麼樣了，估計餓瘦了不少吧。

  想到這，蕭景珩心想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沈妙楚時她的樣子，那時的她算不上好看，下巴削剪，臉上沒有肉，瘦的只剩下一雙大大的眼睛，山上還穿著不合身的喜服，儘管穿金戴銀，看起來也像偷穿大人的衣裳一般。

  後來日子安靜下來，她也慢慢長出了肉，整個人看起來脫胎換骨一般，自己看著她一口一口吃出來的肉，若是就在這幾天瘦沒了，沈妙楚不可惜他都覺得可惜。

  想著，他已經到了沈妙楚的牢房門前。

  燭光昏暗，蕭景珩看見沈妙楚趴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張薄薄的被子，看樣子是睡著了。

  看守也壓低聲音，「王爺，小的給您開門。」

  「快點！」

  蕭景珩皺眉，這地牢這麼陰冷，蓋這麼薄怎麼能行？

  「吱呀——」

  老舊的即將腐朽的木門發出哀嚎，蕭景珩想也沒想，快步走進牢房，蹲在了床板前。

  「沈妙楚，沈妙楚？」

  蕭景珩叫了幾聲也沒見床上的人回應，著急的就扒拉開她的被子，卻發現床上的小人兒臉色慘白如紙。

  他不禁拔高音量，「沈妙楚！」

  床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只見沈妙楚皺著眉，艱難的睜開眼睛，在看見眼前的人是蕭景珩時還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是我，你怎麼樣了？」

  蕭景珩伸手捻這蓋在她身上的被子，這種薄的像紙一樣的被子真的是給人蓋的？

  反應過來的沈妙楚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眼睛裡頓時閃著光，掙扎著起身，「王爺，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起身的時候，身上的杯子順勢滑落，露出了纏著紗布的手臂，這個包紮粗糙的紗布像尖銳的鋼針一樣扎進了蕭景珩的眼裡。

  「你的手！怎麼回事！」蕭景珩大掌抓著沈妙楚的手腕，「他們對你用刑了？」

  想到這個可能，蕭景珩眼裡燃起熊熊的怒火，他鬆開沈妙楚的手，就想抓回剛才的看守問個明白。

  沈妙楚見他要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王爺別走，我的手沒事，你被著急！」

  蕭景珩回頭，怕自己的衝動牽扯到她的傷口，於是強壓下怒氣轉過身來蹲下，「讓本王看看，到底嚴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