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內儒外法
2024-10-10 03:35:54
作者: 剩者為汪
駱宰相覺得沈安安還是太過樂觀了一些。
別的不說,就說這墨家的機關術,人家也不缺門徒,為什麼要拿出來教人?
各大學派之間最重要的不就是精神內核,是其中的思想嗎?
現在拋棄人家的思想,只要人家的一些其他的東西,咦,不對。
駱宰相恍然,這似乎是一種非常高明的做法。
只講最實用的。
也對,沈安安自己的這個學派,叫格物,好像就是從實際出發,並沒有太過高深的思想。
這樣一來,就不會對那些宣揚思想的大佬們產生威脅。
而且他們說不定會很願意,為格物這個學派,描摹上自己家的思想。
這合作說不定能成。
沈安安看著他的表情變化,似乎知曉他在想什麼,解釋道:「這種設想,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還是有一定的操作空間的。
我的學堂,會將各大想要參與進來的學派,作為選修課。
學生們喜歡學什麼,那就是他們的自由。
不再是各大學派選擇門徒門生,而是學生有意識的選擇自己感興趣的學說,甚至接納他們的思想。
我所倡導的,是學術自由。
任何學派,在我這兒都被允許存在,百家爭鳴,思想碰撞,才能激發強大的創造力。
誕生更多,更好,更高層面的東西來。
其實這對他們也是一個機會。
畢竟百家爭鳴,只是一個過程,總有落幕的一天。
在我看來,比較符合朝廷統治的,只有兩個學派。」
聽沈安安說起這個,駱宰相頓時來了興致。
「兩個?是哪兩個?理由呢?說來聽聽。」
沈安安豎起一根手指:「第一,是法家。法家強調,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這也是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前提。
律法的制定,離不開法家的思想,依法治國的主張與思想,是非常有必要的。
如果沒有法律,那麼天下就失去了很多的制約。
法,是非常公正公平的客觀存在,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見駱宰相點頭,沈安安豎起第二根指頭:「這第二,便是儒家。
縱觀這麼多學派,只有儒家的思想,最為平和,而且元素豐富。
就個人而言,提倡仁義禮智信忠孝悌,就社會而已,提倡博愛,正義,厚生,公平等等等等。
這些都是咱們正常人最善良溫暖的一面。
統治者需要這些。
當然,除此之外,修訂曆法,觀日月盈仄,離不開陰陽家。
農民種地,也離不開農家。
為減輕人力畜力,不斷改良工具,這也離不開墨家。
治病救人,自然也離不開醫家。
事實上百家學說,已經影響到了大家生活的方方面面。
但依我看來,除了法家與儒家,其他的學派,都有很大的局限性。
您知道,我以前想打造一個專業學校,就是教會那些孩子一技之長。
在我看來,這些學派,就相當於是一個專業。
術業有專攻,這些學派的學說,元素太過單一。
唯有儒家,博採眾家之長,只有這樣,才能適應時代的變遷。」
沈安安侃侃而談,卻沒注意到,小豆芽已經兩眼放光,一臉崇拜的看著她。
有很多問題,以前懸而未決,但聽了這番話之後,卻似乎開悟了一般,領悟了很多。
而駱宰相再一臉震驚的看著沈安安。
這番言論算不上深刻,但的的確確,把這諸子百家給分析的很透徹。
法家事實上元素也很單一,但是這卻是一個王朝帝國,必不可少的元素。
他之前跟皇帝聊過這種話題,如何選定國策學派。
只不過大家互相都沒有說服對方,這才不了了之。
但沈安安的這番分析,卻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你這丫頭,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若你是男兒,我這個位置,你來坐才最合適。
所以你傾向於依法治國,以儒度民?」
沈安安身子往後靠了靠,懶洋洋的說道:「為什麼不呢?若真按法家的公正嚴明,不別親疏,那些王公大臣怎麼會樂意。
有句話,法理不外乎人情,畢竟我們生活的社會,是個人情社會。
太過無情,也會出亂子。
儒家可以很好的中和這一點。
而且我可以斷言,一個學派想要長久的發展,而不被消滅,有一點很重要。
那就是迎合皇帝的喜好,並且進行改善。」
這話說的有些太過功利性了,駱宰相啞然失笑。
不過他也明白,這是事實。
所有的這些東西,都是為了皇朝統治擁有最合適的工具。
如果皇帝覺得你這個學派不順手,可能隨手就把你拋棄了。
堅持思想什麼的,固然令人敬佩,但也需要靈活變通。
「所以你的格物,就乾脆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工具?」
沈安安攤手:「工具有什麼不好?你看這馬車,就是個工具,很多人出行都離不開。
讓人離不開的,才是最厲害的。
我會研究如何讓馬車沒那麼顛簸,會研究如何讓它變得更舒適,會研究讓它如何變得更快。
這些都是我這格物裡面的知識。」
「我知道我知道,這叫摩擦力。改變摩擦力,讓摩擦力變得更小,就能讓馬車跑的更快。」
駱凝兒終於找到了表現的機會,沈安安笑著親了她一口:「凝兒可真棒,看來學的都記住了。
沒錯,只要改變軸承輪子之間的摩擦力,就能讓馬兒更輕鬆的拉動。」
「等下,這個摩擦力是什麼?」駱宰相一頭霧水。
「額……這個,說起來挺麻煩的,回頭讓凝兒給您講。好不好啊凝兒?」
駱凝兒挺了挺胸膛:「嗯!爹爹真笨,連這個都不知道。以後我就是你的小老師了,以後你要好好學哦!阿姐說,活到老學到老,只有不斷學習,才會不斷進步。
爹爹你也要努力進步呀。」
駱宰相哭笑不得,玩笑般拱了拱手:「那以後還請凝兒老師多多指教。」
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同時他也算是真正的理解了沈安安要做的,到底是一門什麼樣的學問。
「最實用的學問嗎?」
駱宰相看著跟自己閨女鬧成一團的小姑娘,眼底閃過一抹睿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