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孤行者（1）

  「言主任，今兒這麼早來我辦公室等我？有事？」

  蔣成文嬉笑著，給言波端了一杯茶。

  言波沒接，直接把《羅拉快跑》的劇本放在蔣成文的桌面上，然後用手指點了點。

  「蔣主任，這個，你看沒？」

  蔣成文呵呵一笑：「看了。是我們導演系的高材生，秦風寫的。葛校長著急要本子，聽說，秦風花了一個晚上，寫的。」

  這話陰陽怪氣的，一黑黑了倆人——秦風和葛作為。

  當然，他作為導演系主任，對戲文系主任這麼說，也是推卻責任的意思：是葛作為讓秦風寫的本子，不是我啊，出了問題，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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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成文這兩天心情其實挺不快的，因為他聽說秦風去了燕青廠之後，直接以「票房分紅」的方法籠絡了燕青廠的人，大家都表示願意配合秦風。

  畢竟，大家都跟錢沒有仇。

  而對於蔣成文來說未免不爽，他等著看的笑話，又一次沒有出現。

  而現在，又來了一個機會。

  「你們導演系的學生，如果不會寫劇本，可以找我們嘛！怎麼？瞧不起我們戲文系呀？我們戲文系是缺人呢？還是缺本子呢？」言波說了，還「哼」了一聲，表達不滿。

  蔣成文還是笑嘻嘻的。言波剛才說的話，看上去矛頭似乎還是指向「導演系」，看上去埋怨的是蔣成文，但實際上指的是葛作為。

  「老言，生什麼氣嘛！人家願意怎麼寫就怎麼寫唄，你有意見，也不是不可以提。」

  這話的意思就是：本子真不是我安排的，你既然知道是誰安排的，那你有意見的話，該找誰找誰去吧！

  言波「哼」了一聲，又指責了「導演系瞧不上人，就寫這樣的破爛東西」幾句，就走了。這些話每一句聽著都是指責導演系，指責蔣成文，但都是拐著彎吐槽葛作為。

  走出了導演系主任的辦公室，言波扶了扶眼鏡，徑直走到葛作為的校長室。

  「葛校長？」校長室的門是開著的，言波在門外敲了敲門，叫了一聲。

  葛作為抬頭一看，笑著招呼言波進來。

  言波看到，葛作為也正在看秦風的劇本。

  言波坐到了葛作為對面，沒說話。

  葛作為又看了幾行劇本，才放下來，指了指劇本，心照不宣地看著言波：「老言啊，來找我，是為了這個吧？」

  「沒錯。」言波趁著臉，「這本子，我看不懂。」

  言波說完，把手中的劇本往桌面上一放。

  「連你這個戲文系主任都看不懂，那我就不費功夫了！呵呵！」葛作為說著，也把劇本放下了。

  葛作為這話讓言波緊繃的神情緩了一緩。

  接著，葛作為這才說：「別著急，小秦是花了一晚上寫完的，修改完善還需要時間嘛……」

  言波直接打斷，直截了當地說：「我是覺得啊，秦風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劇本！他根本就不懂得，我們要寫的是人物！是人！」

  「那他寫的是什麼呢？」言波似乎越說越氣，頓了一頓後，才接著說，「他寫的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又是各種鏡頭啊，各種轉場啊……是，他是導演嘛，需要寫畫面，可以這麼寫，但是他想過沒有，人物都不成立，各種事件全都是巧合，還重複了三遍，有什麼意義嘛……」

  言波一開口，吐槽了一大堆。葛作為邊聽邊點頭，他也覺得，大體上，言波的話有一定道理。

  葛作為覺得，秦風劇本最大的問題就是：細碎。因為細碎，讀起來比較累，甚至在劇本開頭，整整一頁紙上都不明白秦風究竟要表現什麼。

  後來故事進入正題，可以看得懂了，但是各種橫插事件奇奇怪怪地出現，然後就主人公就遭遇了意外……故事就結束了！

  等等，這才三分之一的劇本呀！故事完了？

  完了。但也沒完。簡單來說，是「GAME OVER」，然後重新開始故事……

  葛作為大體上能明白秦風的意圖——創新。這一點值得鼓勵，但是不是……步子邁得有點大啊？

  尤其是作為參賽作品，燕京電影學院作為全球排名前十的電影學院，拿出手的作品應該是路數正宗的學院派，而不是這種搞怪的、劍走偏鋒的東西。

  「……告訴秦風，別以為得了個金獅獎，就了不起了，看不起人了，咱們燕電，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他要是寫不了，就別寫！我們戲文系本子有的是！」言波氣哼哼地說完，雙手抱胸，扭頭看著窗外。

  葛作為笑了笑：「老言，都說了，你別急嘛。你先回去，我跟小秦說。」

  言波這才鼻孔朝天地走了。

  半個小時後，秦風來到了葛作為的校長室。

  「小秦啊，」寒暄之後，葛作為笑眯眯地，開門見山，「本子我看了，很精彩啊，看著女主角跑來跑去的，我的雙腿都痒痒了，也想跟著跑一跑呢！」

  頓了一頓，葛作為接著說：「你自己覺得呢？」

  秦風聽話聽音，聽出來葛作為有弦外之音：「葛校長，我自己是很喜歡這個本子的。不過，您是覺得……這個本子跑得太遠了？」

  葛作為笑了，秦風這麼快就悟透自己的意思，說明秦風雖然年輕，但非常清醒。

  「呵呵！這一大清早，就不少人跟我說，這本子他們看不太懂，後來我看了看，也的確就像你自己所說的，跑得太遠，別人跟不上了。」

  葛作為點了點桌面上的劇本，「小秦啊，要不要我把導演系和戲文系的人，叫過來幾個？一起來討論討論？」

  秦風略一思索，直說：「葛校長，不用。因為對於這個本子而言，討論，沒有什麼意義。這個本子，要麼用，要麼廢。因為這個故事裡的細節都是相互呼應的，一旦修，那麼牽一髮而動全身，最後就是傷筋動骨，面目全非。」

  「葛校長，我知道這個本子可能有些爭議，甚至爭議比較大，但是，我不會改。」

  秦風說到這裡，口氣和目光都很堅定：「改一個字都不行。當然，我的決定，我負責。」

  葛作為有些意外地看著秦風，沒料到秦風會這麼堅持自己。

  「這……」葛作為有些為難起來。

  「就這樣吧，」秦風一拱手，微笑道，「葛校長，我不是不聽反對意見，但是對於這個本子，我堅持。您那邊可能也會有壓力，還請幫我頂一頂啊。」

  話說到這份上，葛作為知道秦風是勸不動的。而且秦風也說了，他來負責到底，反正這第二部作品是穩賺不賠，所以秦風的自信並非盲目衝動，是建立在實力和冷靜分析的基礎上的。

  那麼，這部作品就是成了秦風的個人秀。

  成了，燕電跟著風光；

  敗了，燕電雖然丟了一些臉面，卻可以推脫責任，向外界澄清：都是秦風自己一意孤行，反對意見他都不聽！

  那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