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趕走

  「你倒是真的有兩把刷子，這睡火蓮都要枯萎了，到你手裡這些時日，竟好起來了。」文先生背著手，彎腰看著穆烽台嫻熟的動作，神色認真，仿佛面前是什麼經典著作。

  穆烽台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當初他離開朱家，一時間沒有去處，就想找花房打工，就在那裡遇到了文先生。

  誰能想到一位文學大儒，竟然喜歡養一些花花草草，結果自己還照顧不好，見穆烽台有些本事，便讓他來到了文思書院專門照顧這些花草，和在朱家也沒兩樣，甚至更為清閒。

  只是不能時常見到白念珠。

  「沒辦法，這是我看家吃飯的本領呀。」穆烽台笑著，「不過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養這些不好伺候的東西幹什麼，銀子太多還是時間太多？」

  文先生眉頭一皺，考究的看著他，「人總是要有點兒愛好，花自己的銀子和時間，怎麼不可以？你現在是衣食無憂了，光說這種話，信不信我把你請出去。」

  「你要是把我請出去了，你這些花草可就沒人管了，你捨得你這睡火蓮嗎？」穆烽台也不怕，笑眯眯的看著文先生。

  文先生吃癟，頓時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只是看著那些花草，臉上表情逐漸柔和。

  「先生，門外有一位朱家少爺尋您。」門童來報。

  文先生被打擾了興致，心情有些不悅，卻還是保持著文人的姿態，「請他進來。」

  

  回頭看了穆烽台一眼，卻又什麼都沒說。

  穆烽台收斂著眉眼，略微厭煩的歪了歪頭。

  朱家小少爺，除了朱檢琛還有誰？

  想不到他都已經避其鋒芒了，居然還能聽到他的名字，說不清到底是誰陰魂不散。

  文先生很快就見到了朱檢琛，只見朱檢琛大辣辣的坐在椅子上，沒有半點兒姿態可言，一雙眼睛也不老實，四處亂看，全然不成樣子，很難想像他是一個在京城讀過私塾的人。

  「文先生。」朱檢琛看到文先生，還是規規矩矩的起身行禮。

  文先生心中的不滿這才消逝了幾分，對著他回禮，「朱小少爺前來，所為何事？是又有學生要舉薦嗎？」

  「您不用這麼客氣，你就叫我檢琛就行。」朱檢琛連忙否認，「我這次不是來舉薦學生的，我這次前來，是想問先生一件事。」

  文先生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朱檢琛，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朱檢琛搓了搓手，表情有些激動，「文先生，您這是不是有一個叫穆烽台的人？身形高高的，整天蓬頭垢面，臉上還有一大塊燒傷的。」

  「是有這麼一個人。」文先生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多年的經驗已經讓他學會什麼叫「寵辱不驚」，「怎麼？朱小少爺認識？」

  文先生和朱老爺有幾分交情，和這些個後輩，都沒怎麼打過交道，自然也親近不起來。

  朱檢琛的表情頓時陰狠了幾分，「實不相瞞，這個人啊，之前是我們家的花匠，奸懶饞滑，對活兒那是一點兒不上心，我爹和二姐念著都在朱家這麼多年了，不好意思說什麼，讓他繼續在朱家，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結果啊，這個人他不但不知恩圖報、屢教不改不說，他還變本加厲，偷了家中的物件出去變賣，我看他實在是過分，這才讓人趕了出去。」

  「你說說主家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好了，結果他竟然覺得是我們薄待他，特意在我們家丫鬟面前耀武揚威，還說一些難聽的話。」

  「我思來想去，覺得這樣的人待在文思書院，實在是有辱文思書院的名聲，對文先生您有百害而無一利，拼著被他記恨，我也要把實情告訴文先生。」

  「這樣的人啊，實在不能留，您還是讓他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文先生靜靜的聽他把話說完，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我倒是不知道這些，只不過書上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從前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以後如何。」

  「或許他在朱家不是一個好嚇人，但在我這兒，只要他願意好好的，我便不會隨隨便便把他趕出去。」

  「況且他養花草的手藝確實不錯，我正需要他這樣的人。」

  朱檢琛臉上的期待一下子就消失了，「文先生您這又是何苦，知道你們讀書人都喜歡用書中的知識作為典範，但是有的人啊，他就是不行，您又何必這麼縱容穆烽台這種人呢？把他趕出去，那不是一勞永逸嗎？」

  「我也是為您考慮才跑了這麼遠和您說這些話，您多少也應該聽一聽，對您自己也有好處是不是？」

  文先生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朱檢琛，「你的好意，老夫收到了，不過該怎麼做，那是老夫自己的事，不勞朱小少爺操心。」

  朱檢琛的臉色頓時又變了，要不是念著面前的人是文思書院的先生，他早就按耐不住了，還用的著編這麼多藉口！

  文先生靜靜看著他，對他的心思心知肚明，情緒也有些不耐煩。

  早知道是這些破事，他才不要出來了，還不如他的碎星梅好看。

  朱檢琛深吸一口氣，儘量保持著耐心，「這樣，我給您足夠的銀子換一個新的花匠，您把穆烽台趕出去，只要您把他趕出去，您讓我做什麼都行，您要多少銀子都行！我朱家的財力您是知道的，只要您開口，我覺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拿銀子砸我，就是你父親來了，他也不敢這麼做。」文先生靜靜的看著他，眼中帶著若有若無的鄙夷，「老夫這一輩子行的端坐得正，從來只按自己的心意、按聖賢書的指示做事，你，不該如此侮辱老夫！」

  「好了，念在你父親的面子上，老夫不和你計較，趕緊走吧！」

  文先生揮揮手，不想再和朱檢琛浪費時間，起身便要走。

  朱檢琛哪裡肯，頓時就急了，也站了起來，「站住！我讓你把穆烽台趕走，你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