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塌了

  陳娜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幹活賺錢，幾天就看起來蒼老了很多，家裡也亂七八糟沒有好好收拾打掃。

  林玉澤衣服皺巴巴的，好幾天沒洗臉洗澡，也就比路邊的流浪漢乾淨點。

  有鄰居不忍心了，牆頭草一樣開始搖擺。

  就算林向西殺了人，報紙上都說了，好像也不是故意的。

  一家人都下崗，要不是被逼急了，怎麼會去撿破爛、為了點銅線跟人幹仗呢？

  就算林向西有錯，陳娜跟林玉澤沒錯呀。

  「陳娜、玉澤，沒事就好，別哭了，哭多了對身體不好！」

  「對對，趕緊讓玉澤回去洗洗涮涮、吃頓好飯！玉澤啊，你以前是挺淘氣的，以後可不許淘氣了聽見沒有？跟你媽好好過日子！」

  ……

  林玉澤忍著不耐煩點頭，表示自己會聽話的，扶著陳娜上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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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娜心有慰藉，覺得兒子總算能體諒她的苦了，他們家會慢慢好起來的。

  經過幾個月的調查取證，再加上上庭，缺少物證，但是有幾個人證，都認定是林向西為兇手，最後讓他關進大牢去吃牢飯、接受改造去了。

  林向北是聽別人說起這件事的，聽完就過去了，頂多找人打電話又確認了一遍，回家後跟陳凡念叨兩句。

  林向東則是去監獄裡探望了一次林向西，還帶了點生活用品。

  「大哥？」

  聽說有人來看自己，但是沒想到會是林向東。

  林向東退伍後在省城警隊，立了幾個功，原本領導很看好他，有意提拔他的，但林向西出事，讓這件事暫時擱置下來。

  「大哥。」林向西又喊了一聲，低下頭，有些臊得慌。

  原本他是村子裡非常風光的工人，誰能想得到，落得個下崗、成了罪犯的結局。

  只不過為兒子頂罪他是自願的。

  只要林玉澤在外頭能學好、好好孝順母親，早點帶個對象來看他，再給他生個孫子，林向西就更高興了，覺得自己這樣也是值得的。

  「向西，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林向西更加愧疚，「大哥，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兩人沉默良久。

  林向東站了起來，「以後在裡面好好改造吧，以後別再幹啥錯事了，以後踏踏實實過日子。」

  之後，林向東就再也沒來見過他。

  那件案子隨著判決書下來、林向西入獄而結束，林玉澤鬆了口氣，沒幾天就原形畢露。

  什麼改邪歸正、找個地方好好上班？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他才不要被人像孫子似的管著。

  林玉澤回到遊戲廳，頭髮也染成黃色，不過知道家裡沒錢，倒是不怎麼回去要錢了。

  「玉澤，這不是好人應該來的地方，你不是答應媽以後都不來了嗎？」陳娜去找她，滿臉哀求。

  「你懂什麼？再說，我算什麼好人？」最後這句話是在陳娜耳邊說的，使得陳娜渾身一激靈。

  「媽，你不用管我，說不定我心情好，以後還會給你錢花的。我在這邊也是在賺錢，賺大錢！你趕緊去干你的活吧！」

  林玉澤嫌棄的擺擺手。

  醃蒜廠那就是個臨時工，一段時間後，人家果然不需要人了，陳娜只能另外再找工作。

  可是本地沒有第二個紡織廠，她的丈夫又有那樣的劣跡，沒人願意要她。

  最後只能掃大街。

  掃大街起早貪黑還髒、被人瞧不起，賺的就是個辛苦錢，干一天下來就腰酸背痛、灰頭土臉。

  此時，陳娜就不由得想起以前在紡織廠的那段日子，想起林向西被他們欺負的跟個乞丐一樣。

  她現在不就像個乞丐嗎？

  真是報應啊！

  原來人真的不能幹壞事。

  回到家，陳娜就忍不住偷偷抹眼淚。

  偶爾，陳娜還會遇見以前的同事、甚至娘家親戚，見過了，大多尷尬的笑一下就扭頭裝不認識，有的直接就過去了，說不定認都沒認出來。

  陳娜咳嗽兩聲，心想不認識更好，總比認出來，回家後到處說，那個要強又滿心算計的陳娜，掃大街去了的好。

  沒到探視日，陳娜就回去探望林向西。

  每次林向西都會問到林玉澤。

  她垂下眼皮，「玉澤挺乖的，他改好了，為什麼不來啊，上班、太累，私人廠子裡總加班，不把人當人用！」

  林向西附和，「對，還是國營廠子好！」

  說完，兩人沉默。

  但國營廠子那個樣子，也是朝不保夕的，唉。

  陳娜就這樣瞞著、把苦水往讀自己里咽，肉眼可見的蒼老下去，身體也不大好了。

  她以為忍一忍，等到林向西出獄就行了。

  可是林玉澤並沒有變好，反而死性不改，又出了事。

  那天，陳娜休息，不用去掃大街，就在家裡打掃衛生，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的她掃把掉在地上，心臟也有預感似的急速跳動。

  「誰啊！」

  「是我！陳娜你在家啊，在家就好辦了，趕緊去派出所看看你家小子吧，你家小子跟人偷電線，被抓起來了！」

  眼前天旋地轉，陳娜後退幾步最後還是站穩。

  林玉澤他怎麼又出事了！

  趕緊吞了幾片藥，忍著眩暈感扶著牆站起來，「我就去、這就去！」

  連衣服也沒換，鞋子還穿著拖鞋，大冷的天外套也沒穿，就趕緊坐公交車去了。

  原來林玉澤並不只是在遊戲廳里管事，起初是的，但是在遊戲廳里認識一群人後，才發現原來收破爛確實是個很賺錢的活兒！

  不過紙張什麼的利潤很薄，最賺錢的要數鋼材金屬這些。

  而且收還要本錢，要是偷，那才是無本買賣。

  白天他們輪流在遊戲廳守著，或者去後院給金屬分類整理。

  晚上就去偷電線、偷井蓋，縣城裡這幾年大興土木、蓋樓房，建築工地上有鋼材，還去偷鋼材。

  後來還增加了偷自行車、倒霉二手舊自行車的業務。

  著實賺了不少，小日子過的比陳娜滋潤多了。

  到了派出所，陳娜見到久違的兒子，只見林玉澤穿著皮夾克，褲子上好多兜兒，流里流氣的跟幾個人抱頭蹲在牆根底下。

  她走過去揪著他就打，崩潰大哭。

  「你怎麼能去偷東西，你怎麼能幹這些事啊！你這樣對得起我、對得起你爸爸嗎？」

  林玉澤不敢還手，被打的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上次殺人沒人看見，又下大雨，可以讓林向西頂罪，這次卻是被當場抓了個正著，歸根結底，還是會坐牢。

  「你還說我！要不是你們從小把我寵的無法無天，我會變成這樣嗎？是你們自作自受！」

  啪的一聲，陳娜扇了林玉澤一耳光。

  林向西都替他頂下殺人的罪名了，就換來他一句自作自受？

  「你說的也對，這巴掌我打晚了，我早就應該打你！

  林玉澤，你別覺得是我們害的你，真正把你自己禍害成這樣的還不是你自己！我們勸了你聽嗎？」

  「那你們也是勸晚了！要是小時候，我會聽的！」

  但是真的會嗎？

  也許會的，不聽就多打幾頓，年紀小的時候能板正過來的。

  可是這時候再後悔、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陳娜反手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子，都怪她、都怪他們呀！

  林玉澤幾人的偷盜屬於破壞公共財產了，因為證據確鑿很快被判刑，說不定在監獄裡，父子倆還能團聚。

  但是陳娜的天塌了啊！

  一天天的，就跟熬似的，再也沒什麼樂趣，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熬出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