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鋤草慢的理由

  有好事的叫來大隊長。

  「大隊長你看，林向南受傷都是騙人的！她的事跡往上報了嗎，別回頭在縣裡也鬧出笑話！」

  除了按時交公糧，完成各種生產上的任務以外，哪個生產隊有各種先進事跡也會往上報告，都能在領導面前掙個臉面，說不定什麼時候有好事就能第一個想到他們生產隊。

  可要是被查出弄虛作假，好處沒有，還會惹來一堆批評，以後真的有什麼先進事跡也會先被懷疑一番，是不是又作假了。

  看看林向南的胳膊，大隊長也有些後怕，幸虧還沒呢，要不然豈不是整個生產隊都要丟人。

  「林向南你這是做什麼呢。」

  本來救人不需要撒謊就是件好事，她搞這些么蛾子幹嘛。

  林向北趁著沒人注意自己小聲道，「為了不挑糞唄。」

  她胳膊都受傷了、還是救人受傷的，就算不免除餘下的挑糞懲罰也挑不了，等過一兩個月，大家早就把這件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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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想想還真有可能。

  林向南平時很少參與勞動，頂多割點草，還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事兒特別多，也特別愛乾淨。

  看看挑糞那幾天她穿的衣服，就差蒙著臉、在布上捅三個窟窿走路了。

  「就為了不想勞動，說謊騙人。林向南啊林向南，你讀的那麼多年書都肚狗肚子裡去了嗎？」大隊長為人正直，對於她幾次想走後門的事都很生氣，「既然是裝的，從明天開始繼續挑糞，再挑一個月！」

  看她還敢不敢弄虛作假。

  林向南頭越來越低，覺得臉都臊沒了。

  這下好了，之前乾的幾天白干不說，又加上一個月。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等顧漢書放學，就聽說了林向南謊言被揭穿的事。

  一班最後一節是語文，隔壁的二班是數學。

  回辦公室收拾東西哎時，死對頭何鄰故意走到跟前問他，「顧老師，聽說你家林向南之前救人受傷的事是假的，胳膊上連個血印子都沒有，還被大隊長罰掃一個月豬糞。她作假的事你知道嗎？」

  顧漢書被問的一懵，怎麼被發現的？

  臉上則是恰到好處的驚訝，「假的？不可能吧，我親眼看見胳膊上好多血，她還去醫院了。原本我想陪她去的，可是學校有課去不了，怎麼會是假的。」

  毫不猶豫就把鍋全都甩在林向南身上。

  「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何鄰問。

  「不知道啊。唉，我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何鄰被留在後面，看著顧漢書著急的腳步，冷笑。

  「不知道個屁，鬼才信。」

  反正他是不信的，總不能林向南平時在不洗澡、也不上藥吧。

  回家的路上，顧漢書遭遇不少生產隊社員的白眼，離家越近他就越生氣。

  平時她也不蠢，怎麼還會被發現呢。

  進了屋，見林向南情緒失落的低著頭坐在炕上，胳膊上的紗布不見了。

  「聽說你造假的事被發現了？」

  「你怎麼知道的？」

  「還我怎麼知道，全生產隊都知道了，我為什麼不知道。林向南你傻嗎，這點小事都裝不好，你知道在學校還有在生產隊，其他人都是怎麼看我的嗎？」

  林向南沒想到顧漢書會發那麼大的脾氣，還吼她，委屈的眼眶泛紅。

  「我也不想啊！都是林向北，都是她害的！你跟我凶什麼凶，有本事替我去教訓她！」

  想到林向北打他的利落勁，還被她的膝蓋抵著脖子差點斷氣，顧漢書哪裡教訓得了。

  「你自己惹出來的事，自己解決，你的事不是向來都不讓我管嗎。」

  起初林向南想要在黑市倒賣雞蛋，顧漢書幫忙出了幾個主意都被她否定，林向南還說，「你還是好好當老師吧，這些賺錢上的事你不懂」。

  顧漢書當時沒有跟她生氣，後來她也確實幹的有聲有色，就再也沒管過。

  同樣的，林向南也不會對他當老師上的事指手畫腳。

  「可你是我丈夫，我的事你不管誰管？」

  話又繞了回來，顧漢書哪裡拉的下臉告訴別人自己被林向北揍過，還有把柄在她手上，當然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那你讓我怎麼管，我就是個知青，在這裡連個親戚都沒有，我能把她怎麼樣！好了，這件事就這樣吧，你老老實實挑一個月的糞，別再搞投機取巧的事情了。」

  顧漢書嫌棄她煩，直接出門去了。

  林向南終於崩潰的趴在枕頭上哭起來。

  挑糞的不是他、丟人現眼的也不是他，說的當然輕鬆。

  他就不能過來好好安慰下自己嗎？

  縣城。

  林向西一家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林向西和陳娜寫完檢討書後被貼在紡織廠的公示欄上，還必須把犯錯的前因後果寫清楚，簡直是公開處刑。

  兩個人平時都低著頭走，總感覺走到哪裡被嘲笑到哪裡。

  不僅如此，買自行車票損失六十塊，又被林向北訛走那麼多錢和票，這個月日子註定要過得緊巴巴，肉都買不起，食堂的葷菜更是不用說。

  兩人打完飯找地方坐下，看看彼此綠油油的飯盒，嘆氣。

  「玉澤又鬧著要吃肉，要不等會兒下班把最後那二兩肉票花了，給他買一點解解饞。」再不給他買，都要把家拆了。

  林向西：「離發副食券還有好長時間，現在給他買了後面咋辦，那是咱家最後一張肉票了！」

  也可以去黑市買肉，可是要貴好多，陳娜心疼。

  「要不咱去生產隊把林向北那邊的票和錢要過來！」

  林向北低頭刨飯，總覺得食堂里的人都在看他，想趕緊離開這裡。

  「你去要，要是被生產隊的人知道咱倆出了這樣的丑，丟人死了。」

  「我去就我去，咱家玉澤和芳芳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缺營養，那些肉票不能便宜林向北。」

  只是要去也得等到周日放假休息，陳娜還是把二兩肉票花了，全分給兩個孩子，她和林向西一口都沒捨得吃。

  高洋有信到了，還有包裹，要去郵局裡拿，終於跟大隊長請到假，樂的找不著北。

  殊不知大隊長也恨不得他快點哪涼快哪兒待著去。

  同來的其他知青鋤頭都使的很順溜了，他還砍苗，氣的已經不分給他鋤頭，直接用手拔。

  高洋也有了幹得慢的理由。

  他沒鋤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