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烈火

  衛明此時驚慌不已，手指仍然在顫抖，他鬆開前副局長，這才問道：「剛才……剛才都發生什麼了？」

  哪料，前副局長聽得衛明這句話一愣，接著說道：「發生什麼了？我一直在睡覺啊，昨晚上熬夜了，剛睡醒。」

  原來……是在睡覺？

  

  衛明一看周圍，果然，好像前副局長一直都在睡覺，是自己撞門進來將他嚇醒的。

  他是因為睡覺而逃過了一劫嗎？

  不對，楊子健也說了，前副局長和三年前沒有任何關係，純粹只是想多待幾天蹭吃蹭喝才留下來的，看來應該是這一層原因，他並不是仇人，或者因為身份原因，陳思涵沒有選擇對他下手。

  衛明這才鬆了一口氣，總算……活下來了一個人。

  這時候，何欽一下子沖了進來，對衛明驚恐說道：「衛老師！他們都死了！」

  前副局長聽的這句話嚇了一大跳，拉住衛明：「小衛啊，這是什麼意思？誰死了？」

  衛明有些神情恍惚，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鬆開了前副局長的手，向外走去，步伐踉蹌差點摔倒，還是何欽及時上去將他扶住。

  「衛老師，你沒事吧？」

  衛明咽了咽口水， 搖了搖頭，手指顫抖著從包里摸出一個小瓶子來，倒出兩粒藥丸快速吃下，他站在走廊，看著空空蕩蕩的別墅，心裡充滿了無盡的愧疚！

  如果自己再聰明一點，再考慮周全一點就好了……

  那麼他們就不用死，他們是因為自己的失誤才死的……

  何欽也看出了衛明的不對勁，連忙走了上來，輕聲說道：「衛老師，這是誰都無法控制的……」

  衛明搖了搖頭伸手止住了何欽，接著，他的眼神之中有寒意流出。

  他實在是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優雅的女孩居然會是這樣一個冷血殺手，沒有人性……

  「接下來，我們務必要抓住她，我要親手抓住她。」

  何欽自然明白衛明所說的是陳思涵。

  可在這時候一聲鋼琴聲響卻忽然傳了過來。

  幾人聽得這聲音都楞了一下，衛明聽到這聲音，臉上更是表現出了無比的迷茫。

  「這裡，怎麼會有鋼琴聲呢？」何欽疑惑道。

  衛明四處看去，最終他確定了鋼琴聲音的來源，似乎是在三樓。

  「讓開我。」

  衛明一下子推開了何欽，接著跌跌撞撞向著三樓跑去，果然，隨著離三樓越近，那鋼琴聲音也越明顯。

  到了三樓，衛明也一下子分辨出了鋼琴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是從那個緊閉的書房裡。

  書房裡，為什麼還會傳出鋼琴的聲音呢？難道是那些死後徘徊在這，不願離去的幽魂？

  衛明跌跌撞撞地向著書房走去，他握住書房的大門，深呼吸一口氣，接著將門推開。

  可門內的場景，卻是讓衛明比見到鬼還更要驚訝。

  耳邊只聽得鋼琴的聲音。

  「你……為什麼還不逃跑。」半晌，只聽得衛明這麼說。

  沒錯，此時坐在書房裡彈著鋼琴的人，正是製造這一切慘案的陳思涵。

  她仍然還穿著那條白色的裙子，一塵不染。

  聽得衛明的話，陳思涵一點也不意外，她停下彈鋼琴的手，隨後像是喃喃自語一樣：「這架鋼琴，是昨天才買來的，這個書房實在是有些空了不是嗎？我將那老的書桌換出去了。」

  那張老的書桌，代表的是老作家生命最後時刻的絕望與憤怒。

  此刻在陳思涵臉上，衛明卻沒見到一絲一毫的憤怒，她就好像第一次見到的樣子，不染一絲塵氣。

  「你殺了他們。」衛明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你沒有讓我失望。」陳思涵說道。

  兩人的兩句話沒有一絲一毫的聯繫，但的確是在對話。

  衛明沉默了，他本來想立刻將這個殺人兇手捉拿，昭告她的罪行，可是她看著陳思涵的樣子，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或許應該等一下，讓這個人說完自己最後的話。

  「你比我想像之中，更早要發現這些犯罪，當然，不可否認，是因為子健他一意孤行，認為你是個威脅，破壞了我的計劃。」陳思涵說道，他說話的時候，始終都沒有看衛明一眼，就好像在說什麼什麼很小的事情一樣。

  「衛老師，我們來了！」

  這時候何欽等人也跑了上來，快接近衛明的時候，卻被衛明一個手勢攔停在原地。

  衛明看向那陳思涵，很罕見地情緒全部收了起來，平淡地問道：「這些你都計劃過？」

  陳思涵點點頭：「對，事實上，我都把他們寫進了小說里。」

  「你果然是個很注重實踐的人。」

  衛明開了一個玩笑，不過卻沒有任何人笑，他也沒有。

  陳思涵沒有說話，她的指尖在鋼琴上掠過。

  衛明看著他，忍不住首先開口：「其實你覺得……這一切，值得嗎？在你擁有了這一切之後，你明明可以把他們交給我們來處理，可是你卻選擇要與他們同歸於盡……甚至沒有逃跑。」

  「值得。」陳思涵淡淡說道：「我的一切都是爺爺給我的，或許根本談不上什麼值不值得的事情，我本就不會擁有這些東西，如果不是爺爺，我或許還是孤兒院裡的一個孤兒，或許都活不到現在這個時候，可以說我的命雖然是我的父母給的，可是真正讓我活下去的第二條命，卻是爺爺給的。

  為了給他報仇，我只是在將這一切還給他而已，至於交給你們……」

  陳思涵笑了笑，不知道那是對衛明的譏諷還是對自己嘲笑。

  「爺爺不是他們親手殺掉的，是被他們氣得引起老毛病而走的，交個你們，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嗎？」

  不可否認，老作家的死和這些人根本沒有直接關係，最多只能賠一些錢罷了，但是陳思涵想要的卻不僅僅是這些賠償金，她想要這些人陪葬。

  衛明嘆了一口氣，想說什麼但還是沉默了。

  他只是看著陳思涵那一身白裙子道：「你在這一天，選擇穿這條白裙子，難道不覺得很嘲諷嗎？你的報仇最終都是罪孽，這是你書中的原話，你認為你穿的乾乾淨淨，這些罪孽就不在了嗎？」

  「不。」

  陳思涵終於轉過了頭，看向衛明：「那些罪孽，我知道已經烙進了我的靈魂，是洗掉的。」

  「所以我決定以另外的方式來淨化它們。」

  衛明一愣，他皺起眉頭問道：「什麼方式？」

  「你記得我給你說過的一句話嗎？」陳思涵微微一笑。

  衛明本身不知道陳思涵在說什麼，可是當火光閃起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句話。

  在烈火中，洗濯靈魂的污垢。

  這是小說之中沒有寫上去的結局。

  「嘭！」

  一聲爆炸，巨浪就衛明瞬間推開，最後的畫面，他只看見陳思涵在烈火之中，微笑著朝她揮了揮手，隨後她又彈起了那首悲傷的曲子，湮滅在了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