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風雨欲來

  刺青？

  男子抬手的動作只有一瞬，並不能看的清楚。

  但衛明隱約覺得，這個刺青極為熟悉。

  至於到底是在哪看到過的這個東西，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看出什麼東西了嗎？」汪海問道。

  「還沒，繼續往下放！」

  吱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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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動存款機每次只能存進去一萬元，這個男子在裡面來來回回操作了很久，足足有二十分鐘之多。

  視頻中傳來的一直是機器點數鈔票的清脆聲音，衛明一直將目光放在那人的右手手腕部位。

  「停！」

  就在視頻快要結束的最後一刻，男子抬手間手腕又露出了一小截。

  這一次他抬的稍高了些，男子手腕上的那個刺青清晰地呈現在了衛明眼前。

  「R？」

  汪海順著衛明的目光看去，將刺青上的字母讀了出來。

  衛明目光沉鬱，道：「我要找的就是這個東西！」

  汪海聞言錯愕道：「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一個字母R能代表什麼呢，現代人都追求時髦，手上紋個東西什麼的太正常了。

  江城這麼大，要單憑一個字母R的刺青去找人，那簡直太難了！我可沒有心情給你開這種玩笑！」

  衛明神色認真地盯著汪海，道：「這個刺青，我見過！」

  「你見過？什麼時候？」

  「就在昨天下午，中央商廈那邊！」

  ……

  2017年8月21日，上午九點鐘。

  警局各個崗位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接警的，出外勤的，處理內務的……

  作為江城警局的編外人員，唐仁也打卡簽到之後開始忙活起來。

  尋子十餘年，流浪的足跡遍布全國各地，每個地方都留下了他尋子的信息。

  時至如今，這與其說是一種難以割捨的親情，還不如說是一份執念來的更加妥帖。

  漂泊的日子是極為艱苦的。

  妻離子散，人間冷暖。

  唐仁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每個月2000塊的收入在江城可以說連最低收入都夠不上邊，但省吃儉用下來勉強生存，還能列印不少尋子傳單。

  在警局任勞任怨好幾年雖進不了正式編制，但一旦孩子有了消息，就能最快的被獲悉。

  他的這份堅持，雖大多人會笑他痴傻，但還有人同情、理解。

  同情是人類的本能，卻也是原罪。

  「警官，早，這是我給你熱的咖啡，趁熱喝，提神！」

  「老唐謝啦！對了，這份資料麻煩你幫我給小張送過去！」

  「好嘞！」

  「老唐，我這邊電腦老是死機，你來幫我瞅下！」

  「只是灰塵過多，散熱不良，導致的溫控保護裝置自動斷電，我幫你給主機清理下灰塵就好！」

  「謝啦老唐！」

  「老唐……」

  諸如此類的瑣事不斷在警局發生，唐仁在不知覺間，已是警局裡最受歡迎的大忙人。

  中午十二點鐘，唐仁打卡下班。

  他跟警局裡的諸人一一打過招呼，而後走進了後院食堂。

  他在這裡吃飯是免費的。

  汪海為了照顧唐仁尊嚴，悄悄的將每月的生活費都打到了食堂飯卡上。

  這件事情，唐仁是不知道的。

  下午一點鐘，唐仁吃完飯後騎著老舊的自行車，伴著吱扭吱扭的齒輪摩擦聲，來到了中央商廈前面。

  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將車停好，唐仁挽起衣袖擦了把汗水裹著傳單，向大廈門口走了過去。

  熾烈的太陽終到了休息的時候，今天難得的偷了會兒懶。

  層層的烏雲籠罩在天上，陣陣涼風襲來讓人覺得分外涼爽。

  天氣涼快了，出行的人就多了起來。

  今天恰好還是禮拜天。

  商廈門口人來人往，歡歌笑語的好生熱鬧。

  「大哥大姐，來看一下吧，這是我的孩子，你們有見過他嗎？」

  「這是我孩子的照片，求求你們瞅一眼好嗎？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失蹤了，我找他了好多年！」

  「求求你們停一停好嗎，發發善心就看一眼就好了，求求你們了！」

  「滾！」

  「走遠點！」

  「哎呀你碰到我的裙子了，這可是好幾萬買的限量版！」

  「親愛的，我替你教訓他！」

  「喂，你這人咋回事，警告過你很多次了不要在這發傳單沒聽到嗎？老規矩，罰款五百！」

  「什麼？這是你一個月的生活費？我管你那麼多趕緊把罰款交了，不然給你送進去讓你好好蹲幾天！」

  斥責，打罵，高揚著的頭顱高高在上。

  高貴的，就是對的。

  唐仁鼻青臉腫地蹲在角落裡。

  他目光空洞地看著來往的人群，唯獨看不清自己。

  這個世界，太大了。

  人心，太冷漠了。

  他呆坐在那裡，任風沙侵襲，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很久很久。

  天光暗沉，一片片雲朵急著趕著擠壓了過來。

  悶熱了好一段時間江城，終於多了絲涼爽的樣子。

  黑雲壓城，邪風漸起。

  滿地的灰塵在厲風之下揮舞著爪牙群魔亂舞。

  悶雷四起，一道道黃豆般大的雨滴從天上砸了下來，啪嗒作響。

  下大雨了。

  人們神色倉皇地衝到附近的商廈裡面避雨，唯恐晶瑩剔透的雨滴弄濕了花裙子。

  唐仁依舊直愣愣地坐在雨地里。

  他的眼角有水滴落。

  吧嗒，吧嗒……

  大雨還在下，唐仁的心隨著這漂泊的大雨，一點一滴的慢慢沒有了溫度。

  只是他的眼睛，卻不似剛才那般空洞，慢慢有了一絲別的神采。

  孤寂，冷漠，似還有一絲赤芒若隱若現。

  轟隆！

  一道閃電刺破天空，猙獰的光芒將商廈中間懸著的掛鍾照亮。

  傍晚六點整。

  唐仁站起了身子。

  他挺起胸膛，高昂著頭顱，亦如千千萬萬的別人一樣。

  他扭動著脖子，活動了下身子，看了眼建築里的人群，而後義無反顧地沖入了茫茫雨幕之中。

  ……

  入夜，十一點四十分。

  風雨交加的日子裡人們睡的一般都比較早，林嵐小區一片黑暗，大多數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是在這片黑暗中，卻有一束燈光從最後一棟樓的一個房間裡隱隱透了出來。

  就著昏暗的燈光看去，房間中有一名中年男子正神色瘋狂地在房間抽屜中尋找著什麼。

  東西呢？

  怎麼沒了？

  怎麼這麼快就用完了？

  難受，難受死了啊！

  男子舉起雙手瘋狂地撕扯著頭髮，而後神色焦急地將一個手機軟體打了開來。

  老闆，我要貨。

  R先生，作為對老顧客的友情提示，這東西短時間內攝入太多有生命危險……

  你別管，我要貨。

  好說，先錢後貨你懂的。

  你等等，我這就給你打錢！

  男子哆嗦著雙手焦急地在轉帳欄上輸入金額，只是隨後的提示卻讓他整個人都崩潰了起來。

  ——對不起，該銀行卡餘額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