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銷贓翻船

2024-10-06 05:12:11 作者: 岳南

  就在馮養田、王亞民等攜重寶赴太原面見閻錫山時,孫殿英的心腹弟兄、軍需處長李德祿也由兩位副官王登瀛、戴世僖陪同,攜帶五箱珠寶,從秦皇島搭乘一艘外國郵輪,赴上海秘密銷售。這時的上海地面是青幫[1]頭子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的天下,也是青幫在上海發展的鼎盛時期。上海的各行各業、大小衙門、各個角落,都有青幫的耳目和爪牙。凡想到上海立足的政客、想發財的商賈、想走紅的藝人戲子等等,必須事先走青幫的路子,否則寸步難行。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20世紀初的上海大馬路

  由於李德祿等人沒有到過上海,對青幫的勢力雖有耳聞,但從未打過交道。因此,李德祿此次上海之行,便視青幫的家門和勢力而不見,自尋他路以圖秘密出售。想不到他們的做法卻激怒了青幫,引起了一場意想不到的大禍。

  自從東陵案發,譚溫江、張岐厚等官兵落網,平津、河北紛紛查獲銷售珠寶的案犯後,在上海的黃金榮也從全國各大報紙和街頭巷尾的傳聞中,得知了孫殿英部用炸藥炸開地宮,進入慈禧、乾隆二陵盜出了無數奇珍異寶的消息。黃金榮看到這些消息,心靈受到極大刺激,既妒又羨,禁不住暗自嗟嘆:「想不到這世上真有膽大包天之人。世人皆說我黃金榮如何了得,看來比這孫老殿,真好比老鼠比之大象、黃犬比之駱駝,小巫見大巫矣。這天下大亂,中原逐鹿之時,還是槍桿子最吃香。自己手下弟兄所乾的偷偷摸摸的行當,比之孫殿英手下弟兄叱吒風雲,敢用炸藥炸崩皇陵之所作所為,真讓人覺得有些臉紅和羞愧!」黃金榮這樣想著,在一番自責自慚之後,腦筋一轉,遂生出一條計策。「從報紙透露的消息分析,孫殿英盜出的珠寶已很難繼續在平津、青島一帶出售。鑑於目前政府捉拿案犯的風聲越來越緊,孫殿英必定要設法迅速將手中的珠寶處理掉,以免人贓俱獲,自己難逃干係。既然北方無法銷售,而盜來的寶物又必須儘快脫手,孫殿英必然派人到暫時尚未有東陵盜案風聲的上海灘出售。如果孫大麻子派來的人主動登門表示合作還算罷了,若視我黃金榮如不見,視大名鼎鼎的青幫如草芥,便可牛刀小試,先讓孫大麻子嘗嘗上海灘黃大麻子的厲害。」想到此處,他火速召集各路青幫頭目,傳下指令,嚴密監視車站、碼頭、旅館、飯店和各家珠寶店鋪,待發現孫殿英部下的蛛絲馬跡,立即報告。一張巨網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撒開了,只待孫殿英部下的到來。

  黃金榮用於防身的手槍

  黃金榮

  未出黃金榮所料,軍需處長李德祿果然攜帶重寶偷偷摸摸地潛入上海灘。儘管他們俱已化裝打扮成商賈的模樣,但行伍的言行舉止並未能隱藏得住。這一極其微小的破綻,已註定了他們的命運。他們一下郵輪,尚未走出碼頭,就被黃金榮手下久經沙場的徒子徒孫們那鷹隼一樣的嗅覺捕捉到了。隨後,李德祿等人一直被青幫爪牙盯梢到上海外灘不遠處的百樂門飯店627、629房間。很快,這家飯店的里里外外全部被青幫所控制。

  李德祿等人在百樂門飯店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洗漱完畢,李德祿帶著副官王登瀛下樓來,想看看上海灘的新奇景色,順便清醒一下頭腦,準備策劃秘密售寶事宜。但就在這時,李德祿憑著軍人特有的警覺,感知到四周的各個角落,有無數雙賊溜溜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開始他以為是連日來的精神緊張,導致心中不免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但當他來到一樓大廳的一張供消閒的圓桌旁坐定,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一支雪茄洋菸點上,裝作悠閒自得的樣子,而眼睛卻偷偷向四周窺視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感覺是正確的,他和他的夥伴被人盯上了。李德祿驚得額頭之上「唰」地冒出了一層細微的汗珠。他不知道這幫人是來自警察廳,還是上海衛戍司令部,或者是青幫、洪門[2],還是什麼其他組織。更令他奇怪的是,自己怎麼一踏上上海的土地,這樣快就會被人盯上?難道他們已經接到密報或有什麼內線在策應?李德祿越想越怕,竟忘記了吸菸,直至那炙熱的菸頭燒痛了自己的手指,方猛地醒悟,並召身旁的副官王登瀛立即趕回房間。所幸,留在那裡堅守的副官戴世僖還在,那五箱珠寶還安然無恙。

  20世紀30年代初的上海霞飛路

  儘管如此,李德祿已感到大事不妙了。這魚龍混雜、善惡難辨的上海灘,向以波譎雲詭、斑斕萬千、弱肉強食、爭鬥謀殺而著稱於世,倘不謹小慎微,警惕行事,不但這五箱珠寶恐難保住,怕是連自己的性命也要搭上。想到這裡,李德祿讓兩個副官各自從腰中拽出手槍,頂上子彈,嚴密提防隨時可能發生的不測。他自己則一口接一口地吸著雪茄菸,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慮著萬全之策。

  終於,李德祿在極度的驚恐之後,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往日的相識,鈞座孫殿英的同鄉。他的名字叫魯干卿。

  早些年,這魯干卿在上海灘的「河南省豫商公貨棧」做事,據說還頗得貨棧經理的賞識,只是不知今日是否還在。若能和他取得聯繫,這上海灘的內幕以及珠寶的銷售事宜,自然會安全和順利得多。想到此處,李德祿便派副官戴世僖按照自己記憶中的大體方位,前去打探。

  戴世僖走後約兩個時辰,就滿臉春風地回來了,剛一推開房門,就興奮地對正在焦急中的李德祿說道:「李處長,你看誰來了?」

  李德祿抬眼望去,只見戴世僖身後跟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此人身穿筆挺的西裝,胸前打著一條紅花斑點的領帶,頭髮向後梳攏著,有稜有角,很有些大商人的派頭。李德祿先是愣怔了一刻,然後驀地想起,這不就是當年的相識,豫商公貨棧的夥計魯干卿嗎?!

  接下來兩人當然是又驚又喜,既親又熱,推推拉拉地到房間落座。一陣寒暄客套過後,李德祿才得知,這魯干卿已不再是當年的夥計,而是上海豫商公貨棧的總經理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李德祿從談話中得知,魯干卿之所以能坐上總經理的位子,與他娶了前總經理家的小姐不無關係,這是人情社會的通病。儘管如此,李德祿對魯干卿還是從心底里羨慕與敬重。試想一個貨棧的普通夥計,眨眼間既得妻子又得位子,這是人生中怎樣的快事?當然,至於魯干卿得到的那個女子是否有如花的美貌,或是身有殘疾,慘不忍睹,此時的李德祿沒有詳細詢問,似乎也不該問起。他現在要做的是,必須請魯干卿幫忙,將珠寶儘快脫手,使自己走出這雲譎波詭的險惡之境。

  於是,李德祿詳細地向魯干卿說了自己此次來上海,是奉孫殿英軍長之命出售古玩玉器,需魯干卿幫忙秘密成交,事成之後各有好處等等。魯干卿聽罷,當即答應願意幫忙,不負孫軍長重託等。片刻之間,李德祿身上的擔子輕鬆了許多,恐懼之心也蕩然無存,覺得此來上海,旗開得勝已成定局。

  由於李德祿提出在百樂門飯店居住不大安全,魯干卿便讓他和副官攜帶珠寶來到豫商公貨棧居住,同時發電報和孫殿英聯繫,告知李德祿等人一切順利,正在秘密聯繫買主。經過幾日奔波打聽,魯干卿終於和一位叫吳世安的香港人接上了頭。經從側面了解,這吳世安專做中間商的行當,以吃買賣雙方的差價為生。此人久跑上海、香港兩地,所交往的皆是中外巨商,其本人舉止大方,出手闊綽,在一些公開場所,出出進進都有上海名妓前呼後擁,陪酒陪睡,頗有不可一世的巨商派頭。魯干卿和吳世安接觸並側面了解後,覺得此人雖有些華而不實、故弄玄虛的成分,但考慮到此是經紀人的通病,且未聞此人有什麼大的劣跡,便將銷售珠寶一事如實相告,請他代找商人做成這筆生意。吳世安當場答應。

  這人際交往,似乎確是吳世安的強項,第二天上午,他便向魯干卿傳話,說找到了一位外商,對方提出看貨成交。魯干卿回復可行。同一天下午,吳世安便陪著一位外國商人來到豫商公貨棧驗貨。李德祿怕其中有詐,只開了三箱價值相對低下的珠寶讓其過目。就是這樣三箱,也直把吳世安和外商驚得目瞪口呆,許久說不出話來。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雙方終於達成共識,商定價格,同時議定買主以金條和美金支付。那位外商當場打開隨身攜帶的小皮箱,從裡頭摸出幾捆美金作為定金,其餘款項,待交貨時一次付清。驗貨之事很快結束。

  第二天上午,李德祿同副官王登瀛,帶著事先驗過的三箱珠寶,搭乘豫商公貨棧提供的小汽車,來到上海租界霞飛路的一家三層小樓,然後又進入了那位外商事先說好的房間。吳世安和外商早已在此等候,稍做寒暄之後,外商示意將三箱貨物搬進自己的臥室,李德祿和副官自然照辦。待到臥室後,李德祿又小心地打開皮箱,把珠寶一件件拿出來,請外商過目。那位外商在驗看後,點著頭,極其小心地又一件件裝進靠牆並排擺著的兩個皮箱裡。待一切交清後,外商給自己的皮箱上了鎖,接著又同李德祿等人一起來到會客廳,一邊喝茶抽菸,一邊交付貨款。這時,那位外商說道:「按各國銀行的規矩,若不提前告知,商家一次不能提取過多的現鈔,因時間緊急,來不及告之銀行準備,銀行以款項太大為由,不予全部提取,只給少部分。我們今天一連跑了三家銀行,才湊到約四分之一的款項,不知將餘下的款項以支票支付如何?」

  李德祿一聽,心中頗感沒底,這時吳世安在一旁巧嘴弄舌,直言外商所云乃事實情況,如此巨款,銀行很難一次兌付,即使支票,怕也要三天才能全部取完。李德祿一聽,覺得似乎有理,便答應下來。等點完了約全部貨款四分之一的金條和美金後,外商將餘款的美金支票開成三張,分別蓋好印章,以便取起來方便。李德祿接過支票反覆端詳了數遍,見無破綻,便放入自己的衣兜,準備去取現金。等一切結算完畢,李德祿準備起身告辭時,只見吳世安插話道:「如今銀行已下班關門,還是明天一早再去取吧。這次生意順利做成,雙方皆大歡喜,我也賺了一筆,不如由我出面做東,請大家到東方飯店吃頓便飯,逍遙一下吧。這也算是我對諸位的感謝。」

  吳世安說完,那位外商立即表示歡迎。李德祿雖心中總有些不踏實,但見吳世安熱情相邀,那位外商也興致勃勃,不好拒絕,只好答應前往。為慎重起見,李德祿讓副官王登瀛將收到的黃金和美金乘車送回豫商公貨棧,自己則隨吳世安和外國商人乘車進了東方飯店。三人在這座聞名上海的大飯店裡,先是飲酒作樂,再是打牌跳舞,中間連續換了十幾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作陪。待三人折騰了大半夜後,吳世安又主動給李德祿在東方飯店開了房間,同時讓兩名妓女在身邊侍候。翌日,待他醒來時,已近中午,吳世安、外國商人連同兩名妓女早已無蹤無影了。

  李德祿睡眼矇矓,如夢如醉地回到豫商公貨棧,將昨日情形同魯干卿一說。魯干卿大驚,讓李德祿速去銀行取款,以驗真假。李德祿急忙來到外商開具支票的那家銀行,想不到銀行職員在驗過支票後,冷冷地說:「我們銀行根本就沒有這家的存款,怕是你弄錯了或被騙了吧!」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震得李德祿半天沒回過勁來,當他明白過來時,才知道自己確是受騙了。

  李德祿轉身返回豫商公貨棧,找到魯干卿說了受騙一事,並問有什麼辦法可以挽回,魯干卿痛悔不迭,只好帶李德祿火速趕往霞飛路那位外國商人居住的小樓去找買主。一路僥倖地想著,跑了和尚廟還在,想不到等叫開門一問,才知這樓房壓根不是那位外國商人的,此人只在小樓租住了一天,便退房走了。李德祿自是不肯相信,便讓房主打開三樓的那間屋子一看,裡邊空無一人,兩個盛放珠寶的皮箱更是不見蹤影。見此情景,魯干卿又趕緊帶李德祿大著膽子以謊話報請了當地警察署及巡捕房,請求派人分赴輪船碼頭及火車站追尋行騙的外商。偏有巧合的是,當李德祿隨巡捕房的巡捕共同趕到碼頭時,開赴香港的輪船剛剛駛出碼頭,揚笛長鳴,離岸遠去了。

  李德祿又急又氣地在碼頭跺了一頓腳,然後垂頭喪氣、無可奈何地回到豫商公貨棧。經副官提醒,李德祿覺得此事一定與吳世安有關,並極可能是他設下的圈套,至於魯干卿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也頗值得懷疑。想到此處,李德祿又請求魯干卿陪同自己去找經紀人吳世安算帳,想不到吳世安早已溜之大吉,不知去向。

  20世紀20年代末的上海外灘

  李德祿此時眼珠子紅得要滲出血來,他深知這三箱珠寶來得是怎樣不易,更深知此次上海之行,是帶著軍長孫殿英以及全軍將士怎樣的重託和信任。現在這一大宗珠寶卻不明不白地丟掉了,而且丟得又是如此窩囊和有口難辯,自己怎麼回去向孫殿英和全體將士交代?焦急與悔恨中,李德祿那兵匪的魯莽與狠勁再次沖入腦際,他暗下決心,此事不弄個水落石出,決不回去。

  於是,他和兩名副官便在豫商公貨棧長期住了下來,那位魯干卿總經理覺得此事是由自己牽線搭橋而辦糟的,自是感到慚愧和窩囊,也只好對李德祿等人一直熱情款待,幫忙出謀劃策。

  李德祿在魯干卿的幫助下,花了一大筆錢,請了黑道人物為其尋覓吳世安的下落,經過近一個月的打探,終於探聽到了吳世安的蹤跡。李德祿親自出面隨黑道人物一起參加對吳世安的追蹤,並很快在百樂門飯店706房間,將吳世安誘捕,然後又押往上海外灘一個偏僻的角落進行審問。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吳世安只有如實交代行騙經過。原來那外國商人是黃金榮手下一個青幫頭目裝扮而成,騙去的三箱珠寶已落到了黃金榮的手中。他本人只不過是受青幫委託,充當了一個行騙的道具而已。

  一切真相大白,李德祿覺得對黃金榮無可奈何,只有啞巴吃黃連,有苦往肚裡咽,但又感到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讓黑道人物拿刀將吳世安捅死,又剁下一隻手,自己用布包了,留作回去向孫殿英交差的證據。當這一切做完後,又將吳世安的屍體裝入麻袋,把口扎嚴,拋入滾滾大海,算是了結了一段孽緣。此事處理完畢,李德祿返回豫商公貨棧,告別魯干卿,帶了副官和餘下的兩箱珠寶,輾轉向軍部所在地大名而去。

  李德祿等人來到大名府軍部,哭喪著臉向孫殿英敘說了上海灘發生的一切後,孫殿英自是既心痛又氣惱,但看到自己的哥們兒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又無可奈何,只好將李德祿和兩位副官臭罵一頓而作罷。當然,李德祿從上海帶回的特殊禮物——吳世安的那隻已經開始發霉變質的手,也被扔掉餵狗了。

  李德祿的悲慘遭遇,說明上海灘是不能再去了,平津、青島等地風聲正緊,暫時亦不可貿然闖入,而孫殿英又覺得大宗的珠寶在自己手裡總是放心不下,於是,便再命李德祿攜從上海帶回的那兩箱珠寶赴山西大同,找到閻錫山屬下晉軍的一個旅長,自己的拜把兄弟田海泉,請他暫時代為收藏。

  想不到這兩箱財寶剛送去一個多月,田海泉就從山西大同趕來了。一見孫殿英,田海泉伏地大哭道:「殿元兄,我實在對不起您,李處長送我那裡的兩箱東西,由於自己用人不當,交友不慎,被人偷去了一箱,另一箱也被人偷換了好多件,所剩無幾了。前幾天我接到調往綏遠剿匪的命令,收拾行李時才發現,無奈賊人早已遠去,我又必須馬上離開山西去西北,首尾難顧了。今特地趕來向大哥辭別,順便稟告此事,剩餘的東西也都帶過來了。大哥,小弟辦事不力,我願接受一切處罰,毫無怨言……」孫殿英聽著,先是驚愕,隨後馬上明白了這是田海泉見財忘義,起了歹心,將自己的寶物偷偷扣留,又謊稱被人竊走,如此無恥的小人,竟和自己稱兄道弟這麼多年,真是世道險惡,人心難測。孫殿英一咬牙,想給這位昔日的結拜兄弟一點顏色看看,但轉念一想,也許這是天意。天意至此,無可挽回,就自認倒霉吧。想到這裡,孫殿英鐵青著臉,臉上的麻坑突凸而出,極不耐煩地大聲說:「算了,算了,別他娘的給我裝模作樣了,你那點小心眼老子清清楚楚。此事以後再說,你他娘的快給我滾蛋吧!」

  田海泉爬起來,假惺惺地感謝一番溜了出去。孫殿英望著他的背影氣憤難平,暗生殺機。四年之後,當孫殿英率部來到包頭時,突然想起了在此地駐守但已被解了軍權的田海泉,於是殺心頓起,派手下兩名弟兄將其悄悄刺死於包頭家中,報了這次失寶之仇。

  孫殿英一看那擔驚受怕盜來的奇珍異寶,不是用來行賄,就是被拐受騙,最值錢的差不多都折騰光了,不但錢沒換回多少,反而自己的一位師長還給關進北平陸軍監獄,至今未能出獄。他一氣之下,竟不顧一切地再次命令幾個手下弟兄,將剩餘珠寶的大部運到天津、青島的英法租界秘密出售。由於有了以往的經驗和教訓,又是在外國租界內售賣,相對順利,總算實實在在地換回了為數可觀的黃金和美鈔。孫殿英在梁朗先的建議下,用這批款子購買了一批軍火。其中丹麥式輕機槍528挺,小型平射炮145門,新式套筒步槍5000多支。孫殿英將這批軍火裝備到各師團後,十二軍已成為裝備精良、實力雄厚的一股軍事力量。為此,全軍將士精神大振,孫殿英也一躍成為北方各路軍閥中一顆耀眼的新星。

  商震

  注釋:

  [1]青幫:或作清幫、安清幫,近代重要的秘密會社之一,明代羅祖教的支流。最初分布在北京、直隸、山東一帶,後沿運河發展到江蘇、浙江、江西等地,號稱「潘門」,亦稱「潘家」。內分兩派,一是主幫,系浙東溫州、台州人;一為客幫,系皖北、江北人,別稱「巢湖幫」。從康、雍至嘉、道年間,其成員大都為下層社會的運輸工人,主要為清廷承辦漕運。它按輩分收徒,長期在漕運中保持行幫的地位,要求其成員相互「幫喪助婚,濟困扶危」,因而將許多糧船水手團結在一起。後因漕運改海運,糧船水手生計無著,流為遊民,便「密行販鹽,或以偷稅為業」,並出沒於皖北、江北,逐漸轉往太湖流域,旋又向上海發展,成員也有所變化,除了破產農民、失業工匠、地痞無賴外,不少被裁革的兵勇也參加了這一組織。青幫由於勢力龐大,幫徒眾多,民國時期遂成為各方政治人物爭相籠絡、利用的對象。

  [2]洪門:或作洪幫或紅幫。清代有一民間秘密結社「天地會」,又稱三點會、三合會,其支派有小刀會、紅錢會、哥老會等。相傳創立於康熙十三年(1674年),從福建、台灣沿海地區逐步擴大到長江流域各省及兩廣地區,會員成分有農民、手工業工人、城鄉勞動者和遊民等。天地會以「反清復明」為宗旨,因明太祖朱元璋年號洪武,故對內自稱「洪門」,會員互稱「洪家兄弟」,後來洪門逐漸演變成天地會之代稱。天地會在清代曾多次發動武裝起義,也參與過孫中山的同盟會革命,民國時期被各方勢力操縱與利用,遂日趨沒落。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