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入夢

  「是。」

  葉鳶鳶承認的爽快。

  

  其實如果獨孤海對她沒有旁的心思，她是願意和獨孤海成為朋友的。

  可惜……如今帶著男女之情，便是連朋友都做不成，自然也不能相欠。

  「好，好。」

  獨孤海連說了兩個好字，而後轉過頭去，甩開了獨孤雷要伸過來的手，頭也不回地往獨孤府走了過去——

  獨孤雷如今再也沒有了什麼對付辰王府的心思，對待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他是又討厭他的優柔寡斷兒女情長，又必須要將獨孤府的一切交到他的手上。

  又怎麼可能真的沒有父子之情呢？

  看著獨孤雷匆匆跟上了獨孤海的腳步，辰王府的丫鬟小廝們也上前驅趕那些看熱鬧的人。

  葉鳶鳶轉身回府，就看到了謠姑擔憂的眼神：「夫人……這下，怕是整個京中都要知道。那白的也能被說成黑的，您和獨孤海……」

  她嘆息一聲：「夫人實在是太衝動了，就不該出去的！」

  "行了謠姑。"摘星白了謠姑一眼，「夫人有沒有做錯什麼，你別說話了。」

  謠姑低了頭，欲言又止。

  葉鳶鳶有些頭疼：「想說什麼就說吧。」

  謠姑才敢開口：「奴婢的意思是，夫人如今該在謠言流傳出去之前做點兒什麼。咱們先發制人，或許還有機會。」

  葉鳶鳶的腳步頓了下來：「你同我說說看，如何先發制人？」

  謠姑上下打量著葉鳶鳶：「脫衣下簪，負荊請罪。入宮給德妃娘娘請罪，抓住先機認錯才好。」

  不知道怎麼了，經過了今日的事情，葉鳶鳶總覺得疲憊。

  她揉了揉額頭：「認錯？你的意思是，我有錯？」

  謠姑愣住了。

  葉鳶鳶嗤笑：「謠姑，你的那些心思，別放在我身上了。我不是姑姑。何況姑姑當年也沒能用這樣的法子，留在皇上的身邊不是？」

  謠姑的臉色變了。

  葉鳶鳶只是走向寢室：「若我入宮認錯，就是在告訴所有人，我有錯。即便是我沒有和獨孤海私相授受，即便是德妃相信我和獨孤海沒有私情，可她能相信我和獨孤海半點兒曖昧都沒有嗎？」

  她挺直了胸膛：「我什麼都不做，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和獨孤海清清白白，任憑外頭的謠言如何，也只是謠言。我葉鳶鳶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去認錯？何必再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

  其實如果換做以前，她大概也不敢這麼冒險。

  謠姑更是不明白：「可夫人，就算是您不顧旁人的說法和想法，連王爺的也不顧了嗎？」

  元牧辰……

  他若知道今日的事情，還不知要多生氣吧？

  葉鳶鳶只是低頭，語氣卻篤定：「這是我與王爺的事情，不必旁人在意了。」

  對謠姑是這麼說，她回到寢室之後，臉又垮下來了。

  「摘星。」

  她叫了摘星進門，在摘星同樣忐忑的眼神之中吩咐：「你替我收拾東西吧。」

  摘星嘆息一聲：「夫人……是覺得在辰王府待不下去了？」

  葉鳶鳶苦笑：「今日我只怕，是把辰王府的臉面都丟完了吧？」

  她其實也不確定，元牧辰會說什麼做什麼。

  只是有些無奈地將腦袋擱在了桌案之上：「想做的事情還未做成，若這樣離了辰王府，當真是不甘心啊！」

  摘星不敢違抗命令，只嘀咕一聲：「王爺才不會讓夫人離開王府呢！」

  ——

  這是葉鳶鳶進京之後，最忐忑的一次等待。

  她知道，或許元牧辰的事情都沒忙完，在宮中就該聽說了家裡發生的事情。

  她不敢想，那麼驕傲的一個男人，聽說了這件事之後，會怎麼樣呢？

  這一等，便從下午等到了晚間。

  外頭家家戶戶的燈都熄了，元牧辰還沒回來。

  葉鳶鳶越發忐忑，摘星也進了門：「夫人，奴婢去問了。說是王爺那邊早就散了，不知王爺……去了哪兒。」

  葉鳶鳶的眼眸生出失落：「他不會是連家都不想回了吧？」

  還以為……他並不會多想。

  可葉鳶鳶又在心裡嘲諷自己，難道不是在辰王府久了，就覺得自己可以改變他的想法了嗎？

  她不該如此「恃寵而驕」的。

  越想，葉鳶鳶的心裡就越發難受。

  趴在桌子上，她忍不住地委屈起來流了淚。

  卻也不知怎地，忽而在這難過的心思里，入了夢魘——

  夢中，又回到了家裡充滿了血光的那一日。

  獨孤雷提著哥哥的人頭進門，後院裡一片哭喊的聲音。

  嬤嬤帶和她和姐姐從小門逃走，身後一直有人在追殺……

  嬤嬤拼盡全力將他們送到了天啟朝和大夜朝的邊境，卻因為舊傷和病痛而撒手人寰。

  於是姐姐帶著她，艱難地渡水，想要快些到天啟朝。

  因為嬤嬤告訴她們，只要到了天啟朝，那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在大夜朝，她們永遠不會有一個能安穩長大的地方。

  可那年的洪水太大，河還未渡一半，她們兩個嬌小的身體就再也支撐不住——

  饒是如此，姐姐也從未放開過她的手。

  她們兩個人在河水之中不斷地掙扎，直到失去了意識。

  等葉鳶鳶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她們兩個人已經在一艘船上了。

  一艘勉強能夠抵抗那洪水的大船。

  她們好些天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一個滿臉燒傷的婦人正在給葉梔餵吃的。

  葉梔吃得狼吞虎咽，卻還不忘了問那人：「我妹妹，你治好我妹妹我們就跟你走！給我們一條活路，讓我們幹什麼都行！」

  那一天，葉鳶鳶以為她和姐姐遇到了好人，得到了救贖。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人救她們，自然有自己的企圖。

  她是個人牙子。

  覺得葉梔和葉鳶鳶年歲雖小，卻模樣不錯，奇貨可居。

  後來的那段日子，是葉鳶鳶覺得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從大夜朝的皇族，變成了人牙子手中隨處可賣，時時刻刻被人指指點點，挑選撿摘的貨物一般。

  吃了上頓沒下頓，時不時還要被人牙子一頓打罵，說賣不上好價錢。

  那段日子，若沒有姐姐時刻顧著，日日陪著，她大概連一條活路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