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倔驢

  巴圖桑隔天去見毛女的時候，毛女將他喊住。

  「我兒你要蓋房子，國家給我蓋房子，別說二十平米，就是十平米也夠老太太住的，我還住在這裡，不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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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這句話，毛女長長地喘了口氣，又道：「六十平米的也不許爭取，二十平你也不要裝修，國家給蓋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巴圖桑無奈得很，他不是親兒子，所以想做什麼事情不能太過強硬。許多年來，一直想將人接回去，但拗不過。如今想趁著蓋房子好搬走，誰曾想自己的算盤這麼快就被毛女知道了。

  「額嬤，您現在就自個兒了，我能不孝敬你啊。」

  毛女身體仍然康健，高一夫很多時候都覺得老太太的身體除了眼睛話耳朵聽不清以外，比她還健康。

  頓頓吃肉，餐餐喝酒，但人家明事理懂事故。巴圖桑也願意慣著，畢竟這把年紀了能吃就是福氣。

  「瞎話！國家給多少，我能享受的就多少，你不能仗著自個兒在村子裡有臉，就想胡來！」

  被訓得像個孫子，巴圖桑樂樂呵呵的，還要哄著。

  毛女的房子是快要倒塌的老土坯房，按照規定，能免費蓋個二十平米的小屋子，毛女對此已經滿意得不得了。

  「這把年紀還能住上國家給蓋的新房子，我還有啥求的。」

  巴圖桑心疼她，她明白的。

  「我兒不要做那些事，聽到沒有，不然我就去找領導。」

  巴圖桑拿毛女沒有辦法，還想著自己瞞著蓋好了，但毛女堅持讓他打電話給柯褘良。

  「把我的名字報成二十平。」

  巴圖桑只得照做，這下問高一夫要的那幾萬塊錢反而沒了用處。

  毛女還在念叨著國家給她的好，讓巴圖桑不要不知道好歹。

  「一把老骨頭有的房子住已經很好了。」

  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毛女總愛講這些國家大事，還有很多故事給他聽，教他知足。明白很多道理，他家裡孩子多，一眾兄弟里又是最不起眼的。都是大孩子帶小孩子，很多處事道理，巴圖桑都是從毛女這裡學到的。巴圖桑不敢污泥毛女的意思，還是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報上去二十平米的。

  巴圖桑將高一夫買回來的一袋子香蕉放在矮柜上，叮囑著毛女。

  「額嬤，記得吃，不要捨不得，這是您孫女兒買的，不要跟她客氣。」

  「我不會客氣。」

  毛女伸了手，朝著巴圖桑伸過去，想個老小孩一樣要吃的。掰開一根送到手裡面，一口接一口很快就吃了個乾淨。

  毛女前半生歷經波折，是從苦難中走來的人，如今的生活能吃飽穿暖，還有人免費蓋房子給她住，她可知足了。

  毛女牙口不好，吃香蕉的時候要慢慢地呡，巴圖桑看她吃得開心，也覺得安心。

  高一夫得到柯褘良帶來的消息：創業貸款申請沒通過。

  其實直接開第二家店鋪的話，高一夫手頭上的錢湊湊也夠用，但她想直接開兩家。

  卻被柯褘良澆了一頭涼水。

  「一個鎮上開這麼多，其實作用不大，去隔壁鎮的話，你可能顧不上，我是覺得現在這一家發展好了應該不錯的。」

  柯褘良說得有道理，高一夫也想過這個問題。她現在有些著急，村子裡的人因為「十個全覆蓋」有了一段時間的收入，可這不是長久之計。

  貸款沒批下來，巴圖桑給毛女蓋房子的錢省了，高一夫想著，不如把現在的店面擴大一點？

  藥店隔壁的房子不願意轉租，高一夫開第二家店的計劃只能暫時擱置。

  *

  滿倉是村子裡唯一大面積種植西瓜的，偏偏賠得底朝天，但他也是個硬氣的，收西瓜的商販不來，乾脆一趟趟板車拉著去鎮上賣，不過這陣兒西瓜一窩蜂地上市，他的瓜就變得不那麼顯眼。

  看著西瓜的價格一再往下降，高一夫在路邊碰到的時候，看他愁眉苦臉的。

  想著能不能幫上忙，滿倉搖搖頭。

  「爛掉的多了，好的剩下不多，我知道閨女你心好，可是瓜爛了我不能當做好瓜賣。」

  夏末，這時候西瓜的價錢達到最低谷，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慢慢回溫，可偏偏就在最低谷時期，西瓜很快就要壞。

  滿倉這樣的瓜農，現在賣不出去，更別指望之後的事情了。

  滿倉哀怨地看著自家田裡的西瓜，欲哭無淚。高一夫本來是找的柯褘良，看到滿倉，也是無奈。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雲今天剛好休息，遠遠瞧見了柯褘良和高一夫和自己爸爸正圍在一塊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不禁好奇，過來湊了湊熱鬧。

  結果發現是自己家地瓜滯銷，但她也沒有什麼辦法，三人瞪眼變成四人瞪眼。

  高一夫想了很多方法，好像都沒有什麼效果，隨手拍了一張照片發在朋友圈裡，並配文：鄉村大西瓜，香甜無比。

  隨後關掉手機，聚在一起也沒什兒用處，大家也就散開。

  柯褘良不禁感嘆，農牧業還停留老方法的時候，農戶牧戶是最難的。稍不注意一點兒錢掙不上還可能負債。

  「種植經濟作物最好了。」

  「養殖規模化就更好了。」

  兩人同時說出話來，相視一笑，道理都懂，實踐卻還差著距離。

  夜裡，高一夫想著滿倉的瓜田有些睡不著，阿雲又給她發了條求助信息。

  ——姐，我想求你件事兒。阿布他不好意思講，我們想求你想想辦法。今年種瓜都是貸款買種子化肥，這下還不起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見過大世面，肯定腦子靈光，求您想想辦法吧。

  高一夫遲遲不敢回復阿雲的消息，反反覆覆地點開聊天框想敲下字，卻又全刪了。

  怎麼也睡不著，失眠。乾脆起身到院子裡清靜清靜，或許腦子能清醒點。

  巴圖桑聽見了她唉聲嘆氣的話，也是憂愁不已。

  「啥事兒？說說我給你想想辦法。」

  高一夫一說，巴圖桑也無奈。

  「滿倉這個倔驢！年年賠年年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