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傳言

2024-10-06 02:28:22 作者: 十梨

  高一夫斷了胳膊,但是該忙的事兒一點不少。

  良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牛後續的事情她一手包辦,海角高一夫放心養身體。

  高一夫知道艾毛刀是個愛鑽牛角尖兒的,良花卻是明事理的人。

  高一夫堅持燒了牛,不能埋進土裡。

  良花聽著雖然遲疑,還是答應了下來。

  柯褘良十分不理解,為什麼費大勁兒去火化,找一處空地埋了不是挺好的嗎,很多地方都是空地填埋。

  高一夫也覺得累,只簡單說了句。

  「為了更安全。」

  柯褘良仍舊不是很明白,但對於不是自己專業的事情他很識趣地沒有過多插手。

  

  這頭牛不光得了五號病,各種各樣的病症加起來確實夠麻煩的。

  高一夫盯著良花一家完成了對於死亡母牛的焚燒,這才放下心來。

  鄰近幾個村子裡不斷有人打電話過來讓高一夫去打針治病的,她作為一個新的病號仍舊堅持著去看。

  巴圖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高一夫的摩托車就換成了自行車,單手騎自行車,單手打針。

  主家見到高一夫這樣子還不忘調侃兩句。

  「身殘志堅。」

  高一夫也不忘回嘴:「我不來,你家牛就該遭罪了。」

  「倒也是。」

  附近幾個村子裡,真沒有什麼年輕的獸醫,巴圖桑那一輩就不多,原本還有三四個的,不是年紀太大幹不動,就是人沒了。

  到了高一夫這一輩,可謂凋零。

  誰家都不希望自家孩子受這份罪,在大家的印象里,這是又髒又苦,晝夜不分地奔波才能掙到的錢,哪裡有坐在辦公室體面輕鬆。

  說是錢掙得多,實際上自己賒帳多少回還不清楚?一個村兒里都是鄉里鄉親熟識,臉皮稍微薄的,怕是這輩子都收不回來診費。

  「你爸也真是捨得。」

  感慨歸感慨,掏錢的時候還是很心疼,反正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他親爹都捨得。

  高一夫只是笑笑不說話,巴圖桑反對的時候多了呢,耐不住她自己有主意罷了。

  單手也能利索地幹活兒,高一夫還慶幸自己斷的不是右手,不然還真沒有這樣的效率。

  艾毛刀仍舊因為自己的損失而哭嚎不已,四處串門散播柯褘良和巴圖桑父女的不是。

  大家雖然明白父女二人平日裡的為人,但是故事聽得多了,好像現實生活中多少留下點影子一樣。

  話傳著傳著就慢慢不對味了。

  都在穿高一夫沒本事,巴圖桑包庇閨女,還要他老婆燒了牛銷毀證據。

  春末夏初,地里的農活兒沒有那麼忙碌,大家也閒了下來,沒事兒的時候還能去大隊廣場那兒的大樹下嘮閒嗑。

  「誰知道安的什麼心呢,買了不就行了,還非要火燒,開頂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說不定啊,五號病就是她下的!」

  「為啥下五號病,那是人能下的嗎?」

  「有啥不能的,她不就是學這個的嗎。」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說得好似真話,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鄙夷和幸災樂禍。

  熱鬧是愛看的,便宜是想占的。

  牛生了病大家都花了不少的錢,即便看起來沒有多少,仍舊叫人心疼。

  艾毛刀氣憤成這樣肯定也是有幾分真的,不然能咬住不放這麼久?

  「巴圖桑這麼多年在村子裡是個什麼人大家都知道,怎麼可能幹這種事兒。」

  「巴圖桑是個好人,他閨女可是在外面好些年,學了什麼東西回來還說不定呢。」

  一個中年婦女熟練地吐開瓜子皮,瞥了一眼為巴圖桑說話的男人。

  巴圖桑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善人,好獸醫,詆毀了可能反被人攻擊,可高一夫就不一樣了。

  「碩士是個啥,高中畢業了是不是要上大專,大專完了本科,然後才是碩士吧。」

  「讀完這麼多的多大歲數啊,我兒大專念完了都二十五歲啦,她才二十七吧,比我兒才大兩歲,能念完?」

  「怕是...不行吧?」

  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所謂的碩士學歷都是騙人,肯定是巴圖桑為了抬閨女身價才這樣說。

  「不過手藝是真的,從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跟著她爹到處跑呢。」

  「小娃娃不過是跟在身邊玩兒,你爹是個木匠,咋不見你會蓋房子呢。」

  被取笑的男人臉憋得臉通紅,無法反駁,她爹確實是木匠,他卻沒有學。這也不能怪他啊,實在沒有那個天分。

  眾人一陣鬨笑,紛紛開始打趣這男人。

  「姑娘平日裡打扮得怪好看,那身段兒,嘖嘖嘖,我真是羨慕不來。」

  緊身騎行衣穿著,妝化得濃,每次嘴巴紅得像是吃人的女鬼。

  「那輛摩托,聽說要十來萬。」

  眾人皆是一驚,在大家心裡,摩托車在上個世紀是矜貴物件兒,到了新世紀,隨著物價的上漲,同樣是兩三萬的價錢,放到現在已經不算特別貴。

  高一夫一輛摩托就要十來萬,對他們來講太過匪夷所思。

  大家都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陣的沉默之後突然有人說了一句。

  「都能去旗里買個小房子了。」

  是啊,這個價錢完全可以去旗里的老小區買個一居室。

  聽說現在蓋起來的電梯樓很貴,隔壁新村的嫁閨女,聽說買了個一百來平的電梯樓,他們可是狠狠羨慕了一陣兒的。

  聽說花了大幾十萬,他們不知道這麼多錢從哪裡弄來,他們有了這些錢還愁什麼呢。

  新村八十年代出了個能人,女強人一個,領著村里人辦什麼合作社,張五家裡公公就是在那裡鏟牛糞掙下的家底子。

  「真是好多的錢。」

  「也不知道一個學生娃兒怎麼掙下那麼多錢的。」

  「不是說上了兩年班,做什麼顧問。」

  「哪個工作能兩年存下十來萬。」

  或許有那樣的工作,但此刻沒有人願意相信自己身邊的人如此突出,能掙下他們和他們的下一代掙不到的錢。

  「兩年不吃不喝也攢不下吧......「

  大家愈發沉默,沒有了剛開始調侃的勁頭,錢有那麼好掙?怎麼他們這麼累還是掙不到錢,田間地頭的耕種,荒野無人處的放牧,累得脫層皮卻也只能勉強掙到兩三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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