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擊掌為盟

  一碗麵很快吃完了，李宥英接過阿哲遞過來的那袋鹽，辭別了鄭顥，拉著阿加朵就走。

  阿加朵欲言又止，被小叔叔拽著出了麵館。

  「小叔叔！您沒聽到嗎？官兵就是衝著我們來的。」阿加朵甩開李宥英的手嘟囔道：

  「現在我們的人越來越多，山裡的食物也越來越匱乏，難道我們真的要往吐蕃搬遷嗎？」

  她突然擋在李宥英面前，小聲說到：「鄭郎君是天朝人，他娘子......也是位了不起的天朝人，不如，我們把實情告訴……」

  「休得胡言！天朝人又怎麼樣？我們還回得去嗎？此等大事，必須由你父親做主。走，拿鹽去換了米麵回去。」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張夔閃身回了麵館，對鄭顥笑道：

  「郎君，您還真是料事如神，他們果然有秘密，他們的族人在山裡，人數應該還不少，十有八九，就是我們這次要剿滅的磨些盜匪。」

  

  阿哲忙問：「郎君，要不要派人跟蹤他們？」

  鄭顥笑而不答，轉頭問阿措阿和：「阿和，你怎麼看？」

  阿和一直埋頭吃麵，忽然聽見郎君問他，抬起頭，嘴也顧不得擦，忙道：

  「他們肯定不是磨些族人。磨些人主要靠養羊生活，他們的衣服大多會用羊皮。羊每隔十天要餵鹽，所以劍川會分給他們屬於自己的鹽井，只要說得出部族，磨些人的鹽不算私鹽，他們為什麼要像小雞看見鷂子一樣害怕？」

  「對啊，用羊來換物資，不比鹽更划算？郎君，您看，那才是磨些人！」吉狄阿木指著窗外的一位趕羊的老人補充到。

  他們的天朝話雖然帶有口音，可大家都聽明白了：阿加朵他們不是磨些人，磨些人搶官鹽不是為了自己吃，也不會在當地賣。

  離開麵館，他們一路朝城門走，再沒有遇到阿加朵和她叔叔。

  等他們回到駐紮在城外的軍營，頓珠居然回來了，看來劍川也沒多大。

  「尊敬的久贊，我們節度讓我帶二百人配合您進山，您領著南詔精兵，定能像豹子捕羚羊一般，將他們統統砍頭，還我劍川安寧。」

  頓珠較之前態度大變，臉上掛著能夾死蒼蠅的笑紋。

  要是鄭顥這都看不出來，他也就白活了，不過，他還是微笑道：「好，有你們帶路，那就方便多了。休息一晚，我們明日天亮前出發。」

  在鄭顥的帳篷里，對著地圖，頓珠給他們指明了進山的路。

  千百年來，磨些河沖刷出大片河灘，先在都成了天然的牧場，磨些族人逐水草而居，當然也包括水草豐富的山窪。

  「從山口往裡走十幾里路，裡面有個盜匪的寨子，官兵數次清繳，都被他們打退出來。裡面都是些刁民，既不納稅賦，也不服役，換了幾代節度，都沒法除掉這個毒瘤。」

  頓珠介紹得很仔細，估計這就是他們打的好主意：

  你們不是要剿匪嗎？正好，山里多的是土匪。

  安排好之後，大家散了回帳休息。過了一會，出了頓珠，大家又悄悄咪咪回到了鄭顥帳篷。

  「西可剌土是磨些族的首領，頓珠連提都沒有提，沒有得到首領的支持，想往磨些河進兵，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這一定是想讓我們進去碰釘子。」阿和嘟囔到。

  鄭顥想想笑道：「那我們就來個將計就計，吐庫，明天你帶兩個人悄悄去見西可剌土，將我的一件金絲斗篷獻給他。」

  吐庫是個羅苴長，鄭顥見他天朝話講得不錯，人也機靈，藝高人膽大，出來沒多久，就開始可以拉攏他。

  頓珠前後兩幅嘴臉他也是看在眼裡，那麼明顯的給他們下套子，他也很生氣。

  劍川節度以前是王嵯巔的人，加上鄭顥並不配合他上演監守自盜的戲碼，他想給鄭顥一點苦頭吃，吐庫猜也猜得出。

  吐庫想不到的是，鄭顥預感那山寨才是與阿加朵有關，他想藉機把頓珠和他的人甩掉。

  翌日，天還沒亮，隊伍拔營出發。

  頓珠並未察覺，兩隊人馬早已連夜往磨些河趕。他只磨磨蹭蹭帶著隊伍走在最後。

  鄭顥並不理會他，走在隊伍前面。

  他並不是一點不擔心，阿哲那一隊是在賭他的猜測是對的，他還賭，他們是天朝人。

  兩千多人順著磨些河谷往裡走，就在靠近那個山口的時候，突然一陣吆喝聲起，幾百匹人馬從河谷旁邊的山石後沖了出來：

  「攔住他們！」

  頓珠連忙讓人晃動旗子喊：「次仁負排在此！我們是李節度的人！」

  衝過來的人馬都披著鑲羊皮的坎肩，他們是磨些族的勇士，只聽首領的指令，管你是誰的人。

  鄭顥一看，下令全速往山口裡沖，很快，就把被磨些族攔住的頓珠拋得遠遠的。

  進了山口兩里地，就看見阿加朵和阿哲他們，正在樹下等著他們。

  「郎君，真是阿加朵！」阿硯高興的說。這一路都在為阿哲擔心，現在看來，阿加朵的父親願意見他們。

  磨些河谷旁的山脈高聳，若不是有溪流流出山脈，匯入河流，根本無法輕易進到山裡。

  山上古木參天，樹冠蔽日，樹幹上還纏繞著各式藤蔓。

  鄭顥抬頭看，只見前面兩塊突出的山石後人影綽綽，居高臨下的守著這條小路的隘口。

  「郎君，別擔心，那是我們的人。這一路進去都是關卡，若是官兵想闖進來，也只是想想而已。」

  阿加朵自豪的說。

  阿硯回頭一看，因為路很窄，他們的隊伍不得不拉成細長的一條，這簡直就是讓人排隊射殺的陣型。

  「你們在這裡住多久了？」他忍不住好奇問。

  阿加朵笑道：「我們在這裡都住一百年了。」

  一百年？

  這還真出乎鄭顥意料。

  腳下的羊腸小道越走越寬，很快，他們進了一個山窪，竟然看到了一畦一畦綠油油的麥苗。

  「我們自己打出了鹽井，也能自己種麥子、養雞養羊，只不過，吃飯的人太多了，山里這點地方產出的食物根本不夠吃。」

  阿加朵看鄭顥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麥田，解釋道。

  道路的盡頭是連成排的木製房子，大多數都是他們山莊裡建的那種吊腳樓。

  後面還有一排排的吊腳樓在綠樹中若隱若現，和前面的麥田連在一起，他們仿佛來到了世外桃源。

  「歡迎您，我們的天朝朋友。」

  鄭顥下了馬，朝那群操著天朝話的男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