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篝火

2024-10-05 21:17:47 作者: 星也迢迢

  途中挺順利的,為了不耽誤時間,程寧騎的是馬。

  北境已經全面入冬,北風颳在臉上生疼,看起來很快就要下雪。

  每到陰雪的天氣,她的手腕總是會疼。

  其實這半年來,老紀在她手上的沒少費功夫,針灸艾熏,甚至有一次劃開過她的皮肉。

  請記住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程寧被他用香催睡了,不知道他做過什麼。

  但是當時手纏了一個多月的繃帶,拆掉之後,倒是比從前能使勁了。

  不過到底是傷過的,恢復不了完全,傷痛在雨雪天氣都格外明顯。

  這一夜修整,隨從給程寧敷上藥,又有消息帶過來:「如主子所料,他們果真送了帖子過來,說若要救回人命,需得再給他們一百石糧食和碳。」

  這是擺明了搶錢,贖金開價還不低。

  程寧看完那張羊皮上鬼畫符一般的字,冷哼一聲:「獅子大開口,按照要求將東西準備好。」

  「主子,他們是土匪,不講道義也不會講信譽,我們若是給了這次,難保他不會留後手。」

  程寧將手上的藥包翻了個面,酸澀的感覺令她心煩氣躁:「我當然知道。」

  但是不給,就沒有機會混進去,不混進去,更無法確定人質是否安全。

  「那也不必全都備上吧?」隨從憂心:「土匪不講道理。」

  「他們又沒有說明這二者的比例,」程寧揉著手腕:「你按二比八的比例去備,要全,一點假都不要摻。」

  不是開玩笑,二十石的糧食對他們來說不是大事,可是八十石的煤炭,那幾乎是幽水一個月的出售量!

  尤其眼下已經入了冬,各國都急需取暖,價格更不會低。

  這些量的煤炭....於他們來說,也算是割肉了。

  還是拿去餵一幫土匪,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暴殄天物。

  隨從激動起來:「主子!要我說,那五十個人的命也值不上.....」

  隨即瞥到程寧沉了臉,他不敢再說下去。

  「這種話往後不要在說,什麼也抵不上人命重要。」

  程寧將燙手的藥袋拿開,敷了也不見好,乾脆不敷了。

  「我眼裡沒有不值錢的人命,這次出來也是為了清理土匪去的,死一個都算我的。」

  程寧目光深沉,若是從前跟慣了她的下屬,就會發現程寧沒變。

  她從前打仗遇上任何險情,也不會主動放棄任何一個自己人。

  隨從渾身一凜,自知自己方才失言了,忙道:「是,主子。」

  「另外,將這些分送出去。」程寧掏出了幾封信封。

  她的親筆,上面還有幽水城城主印。

  隨從結果:「這是?」

  「我們在北境鄰國皇室好歹有些人脈,難道不用起來麼?」程寧微微一笑:「八十石煤炭,對土匪來說是巨大的誘惑,對急需入冬物資的各國,難道就不是麼?」

  隨從起先還不明白,但是轉瞬一想,明白了!

  城主這是要....借刀殺人啊?

  這要是各國皇室聞味前來,那他們的助力不就有了!

  為了這些煤炭,各國一定會絞盡腦汁撬開土匪窩的!

  他將信數了一下,疑惑:「主子,沒有給晉陽和大嵐的麼?」

  「不用了,晉陽皇帝新上位,他的性子還是別摻和了,至於大嵐....想必已經在路上了。」

  隨從微微睜大了眼:「我們這幾日總覺得後頭有人綴著,難道就是南熵王子?」

  程寧沒回答,事實上她也不知道。

  「主子英明!」隨從見她表情不虞,也沒敢再細問,只說:「這麼一來,咱們倒是可以作壁上觀了!」

  「也別太樂觀。」程寧說:「他們過來是要搶的,介時若是各國打起來,那才難收場。」

  是啊!

  八十石,若是據為己有,算是非常可觀的一批財富。

  但若是五國瓜分,到手確實不夠看的。

  確實如程寧所說,很可能會打起來。

  隨從瞬間又發愁了。

  「別想那麼多,起碼保證自己安全先,儘快去辦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隨從這才告退了。

  他們落腳的客棧,掌柜的今日似乎辦了喜事。

  程寧洗漱完,窗口外在大朵大朵地放煙花,炸在天邊,絢爛熱鬧。

  底下也熱鬧。

  客棧門前的空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掌柜的牽著新娘子,還有周圍來往的鄰居圍成一團在喝酒。

  北境的天,入了夜能望見低垂的天幕,星星離得很近。

  程寧撐著腦袋往下看,看人間歡喜。

  她覺得自由,前路尚且不知如何,可即便是泥濘,她也覺得縱情。

  有人發現了她,沖她招手:「小夫人,一起啊!」

  她回以一笑,上一次與將士們一起在邊境生起篝火,似乎是上輩子的事了。

  無端的竟然有些想念。

  她決定下去看看。

  但是起身的瞬間,看見與篝火亮如白晝的氛圍全然不一樣的密林處,有一塊衣角一晃而過。

  程寧收回眼神,只當什麼也沒看見,轉身下樓。

  北境民風粗獷,人也熱情,程寧剛下去就被灌了兩口酒。

  不過是莫北的馬奶酒,不烈,溫和的暖人身子。

  她曾經很討厭這種酒,因為有一股馬奶的膻味,覺得不如喝水。

  但是現在喝,不知道是時過境遷還是什麼,反倒嘗出了幾分甜。

  有人搭話:「小夫人不像北境人,倒像我見過的中原人,不過比中原人也多了幾分柔美。」

  另外一人嗤笑:「李茗,你向來話不多,這是藉機搭話呢?」

  在場的人都知道程寧來的架勢很大,非富即貴,不過身邊沒有男主人。

  這麼一位美人兒獨自在外,不是寡婦就是未嫁。

  但是程寧給人的感覺,又不像未嫁。

  那李茗嘿嘿一笑,篝火照的他牙很白:「我喝了酒,忍不住話多。」

  「你沒猜錯,我確實是中原人,」程寧笑著喝了一口酒:「母親是江南人。」

  「難怪你颯爽又嬌柔!」李茗大笑,視線撇向程寧的手:「見你似乎總是甩手,身上也有熏過的藥味,是手腕不舒服麼?」

  他說著將身子也湊過來,探身一看,程寧手腕上確實有疤痕。

  還很矚目。

  「受過傷。」程寧隨意道。

  「我替你揉揉吧!」李茗鼓起勇氣:「我爺爺是江湖郎中,有一套手法,適合筋骨受過傷的人。」

  程寧側頭看他,喝了酒有幾分放鬆,看人的時候也收了凌厲。

  莫名溫柔。

  李茗心頭大動。

  程寧好似反應變慢了,想了一下,要拒絕,但是視線里遠處那道袍擺又動了一下。

  猶豫間,手腕已經被李茗大膽地握了過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