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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弄死她?

2024-10-05 21:17:14 作者: 星也迢迢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在落地那一瞬間,腰被人往上一提,程寧整個人轉了一圈,落地時穩穩趴在衛宴洲身上。

  而他的後背,緊緊貼著地面那些破碎的瓷片。

  程寧聽見一聲悶哼。

  王喜的驚呼聲更快:「陛下娘娘!快!快去請太醫過來!」

  殿外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程寧感覺自己的腰被箍得很緊,下巴磕在衛宴洲胸前,酒氣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放開。」她撐著要起來,發現根本掙不動,喝醉了酒的衛宴洲力氣比平常還大。

  王喜也在一旁,兩個主子,一個摔在滿地碎瓷上,一個懷著身孕。

  任何一個有個好歹,他這條命都不夠陪葬的。

  

  「先起來吧陛下。」王喜苦口婆心:「這背上都出血了。」

  是真的傷了,有點點的殷紅透在白色的瓷片上。

  就怕後腦上磕著了。

  但是衛宴洲一動也不動,甚至不讓程寧動,閉著眼如同真醉過去了。

  「起來!」程寧徹底怒了,呵斥時猶如往日在軍中發號施令。

  從前的將士,沒人不怕她冷臉。

  「衛宴洲,我知道你沒醉徹底,別裝死!」

  衛宴洲的眼睫動了動,睜開時眼尾一片通紅,像燒起來的荒野。

  或許是因為程寧的一句衛宴洲,他清醒了一些,放開程寧被扶起來。

  背上果真已經血跡斑斑,太醫很快來了,但是邁進殿的瞬間,又被衛宴洲喝退:「不用,滾出去。」

  他捏了捏眉宇,呼吸很重,看向程寧又問了一次:「你來幹什麼?」

  「傷口處理一下,」程寧退開讓出位子:「鬧張揚了你就滿意了?明日朝臣都該知道,你在承乾宮發脾氣,沒必要令下人難做。」

  她稍稍平復了,語氣沒有方才那麼沖。

  朝王喜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將太醫帶過來。

  可太醫剛剛蹲下,戰戰兢兢要去碰衛宴洲的傷,又被他一把搡開:「朕說了滾開!」

  他一副油鹽不進,拒不配合的模樣,便無人再敢近身。

  王喜求救般看向程寧:「娘娘。」

  程寧不認為自己有用,她甚至不明白衛宴洲為什麼要這樣。

  四周已經沒有完好的酒瓶,有一隻滾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她想去拿。

  但是腳步還沒動手腕就被人死死扣住。

  衛宴洲的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了血,有一抹落在程寧的手腕上。

  他仰起臉,聲音嘶啞難聽:「我們談談。」

  談什麼?

  他是以為程寧要走?

  這麼久以來,衛宴洲沒有一次說過這樣的話。

  他們的關係崩壞到這個地步,他說要談談,程寧不知道有什麼好談的。

  「王公公去準備一碗解酒湯過來,」程寧乾脆蹲在了地上,「太醫的藥箱拿過來。」

  不給別人碰,她只有親自來。

  抬手去解衛宴洲衣服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死死盯著程寧,不說話也不抗拒。

  有人收拾爛攤子,王喜自然是做什麼都願意。

  醒酒湯早就備上了,一直熱著,程寧剝下他身上的外衫,裡面白色的中衣果然染了不少血。

  還有幾片鋒利的瓷片入了肉,血淋淋的。

  程寧並不是沒有見過血淋淋的場面,但是清傷口她並不擅長。

  太醫便拿了鑷子,要上手幫忙。

  可還沒靠近就遭到衛宴洲狠狠一瞪,嚅囁著僵在原地。

  平日裡陛下就凶,喝醉了酒更凶。

  程寧拖過衛宴洲的手,發現他掌心也有一道被劃傷的血痕。

  「我不會清創口,讓太醫幫你,我給你包紮手,別鬧了行麼?」

  最後一句話帶著疲累和無奈。

  衛宴洲收回太醫身上的眼神,又專注地看向她,任由藥膏抹在傷口上,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疼。

  太醫又小心翼翼地試了一下,這會沒再遭到抗拒。

  他不敢耽誤,飛速地處理完傷口,上藥,包紮一氣呵成。

  而後程寧又接過醒酒藥,遞給衛宴洲。

  他依舊盯著程寧,不說話,也不接碗。

  但是在程寧又要不耐時,垂下頭就著她的手,將一碗苦湯悶喝了乾淨。

  大殿裡靜悄悄的,宮人已經極快速地將散落的碎瓷收拾乾淨。

  只是有一頁被衛宴洲撕破的奏摺飄到面前來。

  程寧垂眸時,看到了『下獄』、『處死』這些字樣。

  「弄走。」衛宴洲冷聲吩咐。

  宮女惶恐大驚,趕緊將書頁收拾走了。

  一通折騰完,也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他說要談談,但是這時間內他卻又一句話也沒說。

  春末的承乾宮並不冷,只是地上到底有些涼。

  程寧不想耗下去:「談什麼?」

  「口渴。」衛宴洲突然說。

  於是水送過來,他卻只是握著杯子一口一口地喝。

  水喝了大半,話還是一句沒說。

  「是因為歐陽曦麼?」程寧主動開口:「因為我懷著身孕,不好懲處,所以讓你為難了,在這買醉?」

  不然程寧想不通他為什麼要自虐到這份上。

  水杯輕磕在地上,衛宴洲不知道是酒醒了一些,還是更為難受了,眉頭擰的很緊:「不是。」

  「那是為什麼?」程寧聲音輕輕地:「懲處和生氣都無所謂,我無所謂。」

  她做的時候就已經想過這些了,任何後果都能承受。

  但是衛宴洲這樣,反而顯得可笑。

  就好像她又一次拿孩子當了護身符,保全自己一樣。

  可是即便他要這樣想,程寧也無所謂。

  「我說了不是!」衛宴洲低吼:「為什麼你從來不跟我解釋歐陽曦曾介入避子藥的事!」

  他誤會程寧,以為她鐵了心要去找死,只是為了逃離他。

  不是沒有看出歐陽曦對自己的心思,他沒有太過拒絕,是因為歐陽曦跟程寧本就交好。

  她們更能說得上話。

  「我那天質問你甜杏的事,你從未辯駁過!」衛宴洲的質問一句接一句:「為什麼?!」

  「說到底是你信任她,衛宴洲,我從小到大是個屑於解釋的麼?」

  不是。

  程寧從來不是。

  她有她自己的道義,也有她的堅持,不然她不可能一個女人做到一軍主帥。

  兩人的動靜有些大了,引得王喜的身影頻繁出現在窗欞上,左右來回,非常不安。

  衛宴洲跌坐回地上,他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就像程寧說的,他如果夠了解,或者當初不是被憤怒沖昏頭腦,或許早該發覺歐陽曦的不對。

  但他沒有。

  沉默和僵持在兩人之間無線蔓延。

  過了很久,程寧聽見他問:「那你為什麼不乾脆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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