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左手電鋸右手畫筆（5）

  方覺晚抬頭看向姜醒。

  這會兒的姜醒除了面容上嚇人了點，精神狀態看起來都還很好。

  他甚至有心情給方覺晚解釋：「這一般是肉蟲沒啃食乾淨的人體骨頭，髒得很。」

  像是有所配合，下一秒從那塊骨頭裡，突然鑽出來了一條白白胖胖的肉蟲！

  懶洋洋的，連爬都是慢吞吞的。

  

  方覺晚拿著骨頭的動作一翻，連骨頭帶肉蟲，全都重重砸在了地上！

  【……】

  【好兇猛一女的】

  姜醒朝她伸來，作勢要攙扶的手頓了頓。

  為了秉持人設，姜醒努力讓自己不發出驚訝的讚嘆聲。

  「方小姐不是從糖心小鎮來的嗎？怎麼沒一併把下個月要進的肉蟲也帶來？」

  方覺晚借著他的力氣，站了起來。

  一個抬眼間隙，姜醒那張血淋淋的臉不知何時就已經變化如初。

  只是瞳孔間的綠色更加地明顯了一分。

  「說好了是下個月那就是下個月。」

  方覺晚不甚在意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姜醒的視線看著她從自己的眼前慢慢走到了十米外。

  在漫天飄散的花瓣中，背影竟也生得搖曳生姿。

  姜醒的心情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他本來是不願意變為「它」的走狗。

  每次完成任務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他有的時候根本藏不住自己內心陰鬱的那一面。

  想殺人。

  就是單純地想殺人。

  【可惜了】

  冷不丁地聽到這麼一聲，方覺晚還有些困惑。

  她剛才突然覺得這些栽種玫瑰花的泥土有些眼熟。

  蹲下身仔細查看時，身前突然出現大片的陰影。

  還有姜醒那充滿遺憾的一句——

  【也不知道這次消除了她的記憶，下次再見面會是什麼時候了……】

  姜醒認識她！

  姜醒還要消除她的記憶！

  方覺晚沒動作，幾乎是腦海中突然閃出幾個陌生的畫面。

  *

  也是這樣漫山遍野的玫瑰花海中，玫瑰古堡的門悠悠打開。

  渾身是血的姜醒腳步虛浮地走了出來。

  從黑暗走向了光明的地界。

  方覺晚就這麼看著他走了出來。

  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原本麻木不仁的姜醒突然雙手捂住臉就開始痛哭。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金令就這麼死了嗎？你不是管理者嗎？你能不能救救他？」

  「我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即使是讓我永遠地死在這裡！」

  那時候的方覺晚，好像格外冷情。

  她略帶憐憫地看著姜醒。

  *

  「你想，離開這裡嗎？」

  原本笑容溫和地姜醒，下手的動作猛然頓住。

  他像是被猜中了最深的心思，便連瞳孔都往著兩邊變得細長。

  自然本能，捕食者瞳孔如蛇類一般，以便於專注一點。

  而被捕食者，則是瞳孔細長，以便於視野寬廣。

  方覺晚敏銳地感覺到了一股殺意。

  「琳琅曾用肉蟲來控制同為詭異的詭胎和喜童，你也應該知道。」

  姜醒當然知道。

  曾經來送那些噁心的肉蟲，是個矮小只會笑不會哭的喜童。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了個肚子上長出一隻手來的女人。

  姜醒原本不在意這些東西的。

  「主人！」

  古堡的大門如同記憶中的那樣，一下子霍然打開，烏泱泱地出現一大堆的人來。

  年邁的管家，面無表情死寂的仆傭。

  還有聞訊趕來的玩家們。

  不得不說，莉莉安是所有玩家裡長得最漂亮的那個。

  即便是手裡拿著一把普通的羽扇扇著，也能被吸引得輕易移不開視線。

  方覺晚匆匆掃了一眼，發現羅莎琳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也偷偷跑回了古堡里。

  沒有姜醒的同意，沒有人敢踏入玫瑰花園一步。

  畢竟他們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被那個拿著燭火的管家給嚇了一大跳。

  當著所有玩家的面，管家活活燒死了一個負責給玫瑰花擦拭灰塵的女僕傭。

  一個解釋的詞都沒說。

  還是弗蘭克搭上了個女僕傭，才得知是和這片玫瑰花園有關。

  隱形的規則實在是太多了，讓人防不勝防。

  芙芙比莉狀似害怕地往傑爾斯的身後躲了躲，心中卻有著考量。

  「那個方小姐這麼輕而易舉地進了玫瑰花園，還是說她真是個NPC？」

  傑爾斯不置可否：「咱們再看看，說不準是隱藏得深。」

  管家沉著聲，聲音聽著很是年邁蒼老：「主人，已經該到了進食的時間，請不要耽誤。」

  姜醒肉眼可見的有些煩悶。

  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變得像往常一樣如沐春風。

  姜醒爽朗紳士地朝著玩家們走進，語氣溫和：「讓各位久等了。」

  說著，神情中略微帶起些許的懊惱。

  「都怪我，一時間和方小姐說起了玫瑰花許多的栽種事項，這才耽誤了時間。」

  傑爾斯笑著為他遞了個台階：「姜先生愛花如命，大家都是知道的。」

  方覺晚拍了拍手掌，站起了身，借著寬大的袖口，偷偷掰下了一朵玫瑰花藏了進去。

  「大家都快進去吧，別站在這裡吹風了。」

  「要是生了病，還怎麼參加明天的舞會呢？」

  氣氛一下子變得其樂融融。

  身為古堡主人的姜醒走在了前頭。

  突然，他轉過頭來，視線越過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了方覺晚的身上。

  狀似提醒：「方小姐可別忘了，答應我今晚的畫像。」

  在所有人怔愣的時候，姜醒幽幽地續上後半句。

  「我會在我的房間等你，請不要失約。」

  說完，也不在意那群玩家心裡都是些什么小九九，抬腳便走。

  一瞬間，方覺晚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塊落入餓狼窩裡的肥肉。

  被所有人給盯上了。

  方覺晚都不敢想像，今天晚上，她去找姜醒的路上，會有多少的麻煩正在等著她。

  唯獨羅莎琳輕輕哼了一聲。

  ——顯然，她也並不覺得這會是件好事。

  *

  明天就是玫瑰古堡一年一度往外開設遊覽的日子。

  為了晚上的蒙面舞會，隨處可見都是忙碌裝扮的仆傭們。

  方覺晚混跡在其中。

  可那些仆傭一下子像是掌握了火眼金睛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