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報復

  孟婉舟是顧雍的母親，江依葉是凌盛的母親。

  蘇一念低垂著頭，面色複雜。

  

  她沒想到蘇夫人居然和這兩位是舊相識，不知道她喊她們兩人來是為了哪一個人。

  究竟真是因為想看看孟婉舟的兒媳婦，還是想問問江依葉的事情。

  或許都有吧。

  「哈哈，都是陳年舊事了，你們都長大了，我們也老了。」

  蘇夫人輕輕撫摸著茶杯，指尖划過茶水，沾染了些許水漬，水漬隨著微風而去，消逝無形。

  真的是白駒過隙。

  蘇夫人嘆了口氣，「就是可惜了依葉，沒能親眼看見她的孩子長大。」

  蘇一念整理好思緒，抬起頭，開口詢問，「夫人，江依葉，江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夫人愣了愣，似乎是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中。

  「她啊，現在看應該是個痴情的人，可惜連她自己可能都沒發現，她其實是愛凌世聰的。」

  或許是想著好朋友，蘇蘭桂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當年，她為了家族利益與凌家聯姻，她和我們說對方雖然不愛她，但卻對她很好，凡是她的要求，他都沒有不答應的，甚至還為了救她搭上了一條腿。」

  「她很感動。她覺得兩人之間就像是相處了很久的朋友，默契非常。」

  蘇蘭桂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變了臉色。

  「她太傻了。」

  江依葉一直也沒發現她對凌世聰的感情，甚至連凌世聰從外面帶人回來，她還能和對方當好姐妹。

  蘇蘭桂並不能理解這點。

  東拉西扯了許多後，蘇夫人終於問出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聽說，你們救醒了凌依風？他情況怎麼樣，人真的醒了？」

  葉欣然頓了頓，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便告訴了蘇夫人實情，「凌依風確實醒來了，但是還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才適合見人。」

  蘇夫人面上閃過一絲震驚，然後笑了笑，讓兩人坐下喝茶。

  茶是丹霞紅茶，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香氣悠長，讓人身心放鬆。

  喝茶不配些點心總覺得少點意思。

  不久後便有人端著一疊各式各樣的曲奇來了，只是端盤子那人，居然是熟人。

  看見李姨端著點心來了，葉欣然趕緊站起來走過去想接手，可手剛要碰到盤子，便被李姨避開了。

  蘇夫人看見這情形，嗤笑一聲，「葉小姐，有的人天生便是下賤，你沒必要對這種人好，只會讓人得寸進尺。」

  葉欣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蘇一念歪歪頭，問道：「蘇夫人，李姨怎麼在這？她好歹也是凌家的人，讓她端茶倒水不好吧。」

  蘇一念語氣中正，倒也沒有替誰說話的意思。

  蘇蘭桂放下手裡的茶杯，眼中閃過一絲恨，「當初要不是她，依葉妹妹也不至於慘死。現在她自願做這些事情，難道我還要攔著不成。」

  「就算我打她一頓，那她也只配受著。」

  幾人對話時，李姨也只是低垂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蘇一念記得，凌盛說過，李姨活在凌家是為了贖罪。

  再閒聊了幾句話後，蘇一念便趁機以身體不適為由，與葉欣然一起離開了。

  冬天的海風迎面而來，颳得人瞬間清醒。

  兩人回到房間後，葉欣然有些感慨，「沒想到這三個人以前居然是很好的朋友。」

  蘇蘭桂、孟婉舟、江依葉三姐妹中，下場最慘的應該便是最活潑開朗的江依葉了吧。

  三人自從江依葉的事件後便漸行漸遠，現在也沒聽說孟婉舟和蘇蘭桂會像往常那樣一起逛街喝茶。

  蘇一念忽然問道：「欣然，孟婉舟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婆婆她平時就是吃齋念佛，似乎不怎麼管事情，具體的我也並不怎麼了解。」

  葉欣然和孟婉舟走得也不近，畢竟當初孟婉舟並不支持顧雍與葉欣然的婚事，所以她對這個兒媳婦也就是當沒看見，葉欣然也不怎麼去招惹她。

  蘇一念躺在床上答道：「她們幾人居然還有這層關係，如果不是蘇夫人告訴我們，那真是很難知道。」

  蘇一念回想起來剛剛蘇蘭桂的表情，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特別是談到凌依風醒了的時候。

  不知道她和江依葉的死有沒有什麼關係。

  蘇一念決定再找機會和蘇夫人再聊一聊。

  金色的光束透過半開的古窗，斑駁地打在潔白的枕頭上。

  蘇一念與葉欣然本是一人一間房，但考慮到最近發生的事情，為了安全起見，兩人決定明面上還是一人一間，但實際上一起住。

  帶著各種思緒，兩人各自陷入了沉睡。

  「叩叩，叩叩叩！」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份寧靜。

  聲音迴蕩，帶著不容忽視的急迫。

  蘇一念睜開眼，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然後迅速變得清醒。

  「欣然，有人來了。」她警惕地搖了搖半夢半醒的葉欣然。

  葉欣然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試圖驅散睡意。

  蘇一念等葉欣然藏好後打開門。

  「稍等。」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穿著深色中山裝的男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滿是怒意。

  「有什麼事嗎？」蘇一念疑惑地問。

  她沒見過這個陌生男人，但此人的中山裝委實很眼熟，這種古風男裝的風格，委實很難讓人想不到那兩位白家倔強的爺孫。

  蘇一念收回目光。

  男人指著蘇一念的鼻子，氣勢洶洶地說道：「沈小姐，你終於肯出來了！趕緊把解藥交出來！」

  「解藥？什麼解藥？你腦子壞了也不是我下的藥，可別碰瓷。」

  蘇一念可不是那種被人指著鼻子罵的性格，她伸手一抓，擰住男人的手指往一旁掰去。

  「還有，我不喜歡別人拿手指指我。」

  「再有下次我就給你折了。」

  蘇一念淡定說完後鬆開。

  男人齜牙咧嘴地握住自己的手，縮了縮身子，這才禮貌了起來。

  「我是白叄先生的徒弟，雲岩。師傅的小孫子被你下了毒，倒地不起，勸你趕緊把解藥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一旁的侍者姍姍來遲，對著蘇一念說：「沈小姐，凌先生請您過去一趟。」

  蘇一念看這情況，不得不跟著他們走。

  沒過多久，葉欣然也從房裡出來跟上了蘇一念。

  她們被侍者帶到了療養院的一間病房門口。

  病房門口圍了不少人，凌家的人、白家的人、還有一對情侶。

  蘇一念被推到前面後，白叄立即握緊了手中的拐杖，怒目衝到前面，「你對我孫子做了什麼！」

  看見這相似的場景，雲岩連忙上去抱住了白叄老先生，「師傅，你別著急。」

  雲岩擔心這惡毒的女人把師傅的手摺了，死抱著白叄不放手。

  白叄打不到蘇一念，一拐杖打到雲岩身上，「你攔我幹嘛。」

  白叄被雲岩攔住，周身的氣息瞬間冷了下來，仿佛秋日的霜降，無聲無息地瀰漫在走廊中。

  凌家找蘇一念來的人是凌華溫，他站在一旁看了一會戲後才不緊不慢地走上前來勸架，「白先生先別衝動，還是白武的身體要緊。」

  凌華溫轉向蘇一念淡淡開口，眼中勢在必得的目光讓蘇一念感覺噁心。

  「沈小姐，又見面了，不知道這次，你還逃不逃得掉。」

  凌華溫先前被蘇一念設計，吃了好大一個虧，他怎麼會善罷甘休。

  他得意地彎了彎嘴角。

  白武可是白叄最疼愛的孫子，幾乎是到哪都帶著，看白叄這副激動的樣子，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蘇一念。

  蘇一念也是無語，她才剛睡午覺醒來就被扣了一頂大帽子。

  「白武怎麼了？死了？和我可沒關係啊。」

  蘇一念打了個哈欠，想問一旁的那對情侶什麼情況。

  看見蘇一念轉過來，那對情侶手拉著手往後避開，但眼裡卻是帶著恨意。

  那女人指著蘇一念，咬牙切齒：

  「就是你，給我們下藥，導致我們渾身上下都長滿了這些醜陋無比的紅疹！白先生，我看您孫子身上也有這樣的疹子，一定也是她！」

  白老先生聞言嘴角下垂，緊繃的面部肌肉仿佛在訴說著他的憤怒。

  蘇一念誒了一聲，終於想起來了這一對噁心的情侶。

  「我看你們也沒事啊，還能在這活蹦亂跳的，想必是還沒癢夠？」

  那對情侶又往後退了一步，生怕蘇一念又使些什麼手段。

  病房的燈滅了後，門開了。

  一位穿著白袍戴著口罩的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蘇一念注意到，那醫生走出來時看了凌華溫一眼。

  葉欣然拍拍蘇一念的肩膀，附身說道：「念念，不對啊，那藥粉應該半小時之內就會失效，可我看那對情侶身上和臉上還有新的紅點。」

  蘇一念舔了舔唇，這是有人給她們設局了。

  「欣然，你去找凌老爺過來，還有季晨陽。」

  葉欣然看著周圍一圈不懷好意的人，不放心地問道：「這是那藥粉的解藥，可是你自己在這可以嗎？」

  蘇一念讓她放心，「只要我不交出解藥，白家就不會放過我。」

  言下之意是就算凌華溫想做點什麼，在白老爺子眼皮底下也動不了什麼手腳。

  葉欣然悄悄離開後，蘇一念也沒挪位置，就看著眾人圍著醫生。

  醫生清了清嗓子。

  「白先生也知道，我們這只是個療養院，技術有限，藥品也不齊全，白小公子現在這個情況，我們已經儘量使用藥物穩定他的狀態了，可治標不治本。」

  「再加上白小公子原來便有哮喘，若不儘快處理很可能會危及生命。」

  「還希望白先生儘快查出是什麼使他出現紅腫的症狀，剛剛檢查還發現他還有腹瀉的症狀，也頗為重要。」

  醫生說完後，便又著急走了。

  周圍的氣氛仿佛也隨之變得沉重起來，連空氣都帶著一種緊張的沉默。

  黃昏的光投影下，白叄身子一軟，差點跌坐到地上。

  蘇一念的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害她就算了，至於還背上一條人命嗎。

  雲岩扶著白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不敢在一旁唉聲嘆氣，只能垂著頭站在白叄的旁邊。

  白叄已經約莫八十歲了，鬍子已然全白，這次難道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白叄忽然看向蘇一念。

  蘇一念以為他又要衝上來，剛準備把輪椅後撤，卻沒想到白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蘇一念嚇了一跳，連忙勸道：「白先生你先起來，起來再說。」

  白叄雖然老，但卻很倔，力氣也不小。

  一時之間沒人敢出手把他扶起來。

  「沈小姐，我錯了，我就這麼一個孫子，求求你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你就說出你究竟下了什麼毒，有沒有解藥。」

  這老頭雖然多次謾罵葉欣然和蘇一念，看不起小姑娘，但蘇一念並不記恨她。

  蘇一念知道她現在說什麼白先生可能也不會信，於是她不再辯解。

  「你起來，帶我看看白武。」

  白叄帶她進入病房。

  看到了病危中的白武，蘇一念的困意完全消散。

  蘇一念語氣凝重地朝眾人說道：「你們先出去，我喊你們再進來。」

  眾人看向白叄。

  「師傅，這......」雲岩有些不放心。

  白老先生握緊拳頭，咬著牙退了出去，他此時沒有別的辦法。

  如果蘇一念能救白武自然是好，但如果救不了，他要她陪葬。

  眾人都走後，蘇一念取出葉欣然留給她的藥粉，她盯著藥粉看了一會，然後取了一小點塗在了白武的手上。

  很快，白武手上的紅點消退了不少，可他忽然開始全身冒汗，囈語。

  蘇一念收好藥粉。

  果然。

  塗了藥粉之後白武皮膚表面的紅點雖然消了，可狀況更糟了。

  看來是有人在原先的基礎上，再下了一種毒，這種毒的誘發便是蘇一念手上的解藥。

  真是好狠的算計。

  蘇一念敲了敲耳麥，「欣然，你那邊怎麼樣。」

  「念念，現在正是晚宴的時間，凌老爺走不開，季醫生據說已經離開凌家了。這怎麼辦啊，你那邊怎麼樣。」葉欣然焦急地說。

  蘇一念看著面色蒼白的白武，嘆了口氣。

  「沒事，我有辦法，就是有點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