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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評價的資格

2024-05-05 21:08:48 作者: 三悔人生

  戰爭,從來就沒有什麼對錯,有的就只是利益。

  以前的樊忠還不懂得這個道理,那時候的那他只知道死忠於皇帝,皇帝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所以,一直以來樊忠都將朱瞻壑視作是反賊,一個意圖竊國的反賊。

  說竊國或許不是很恰當,因為朱瞻壑也是太宗皇帝的孫子,朱瞻壑的父親朱高煦也是太宗皇帝的嫡子。

  但是,武將的頭腦相對來說比較簡單,這也是他們為什麼一直被文臣壓一頭的原因了。

  然而,來歐洲的這段時間,樊忠的想法有了改變。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朱瞻壑的確是比朱瞻基更適合做大明的掌權者。

  這是一個無法反駁的結果,因為朱瞻壑與朱瞻基在根本上就是有區別的。

  十幾年了,朱瞻壑的目光一直放在大明之外的地方,很少回大明,而朱瞻基卻一直將目光放在他這個堂弟的身上,生怕自己屁股下面的寶座被自己這個堂弟給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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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歐洲之後,樊忠見識到了歐洲的一切,包括好也包括不好的地方。

  他沒有見識過號稱地中海最強的威尼斯艦隊,也沒有見識過歷史上會被稱作第一個世界性的帝國葡萄芽帝國的海上實力。

  但是,耳濡目染再加上道聽途說,樊忠雖然不完全認可歐洲有與大明比肩的實力,卻也不敢小覷歐洲的潛力。

  單從這一點來說,樊忠覺得朱瞻壑要比朱瞻基強。

  除此之外……

  想到這裡,樊忠抬起頭,看了看遠處的庇里牛斯山脈。

  朱瞻壑的火爆脾氣是朱瞻基無法比擬的,比如說這次,阿拉貢王國在得知了神聖羅馬帝國的都城亞琛陷落之後,剛有點小動作,朱瞻壑就敢派船隊出兵。

  看看朱瞻壑,再想想朝廷……

  樊忠覺得,如果是朝廷的話,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肯定會會走一遍例行的程序,然後再經過那些文官的扯皮,等真正開始解決事情的時候,人家都占足了便宜撤退了。

  而現在呢?

  阿拉貢的約蘭達剛得知亞琛陷落,就想讓人越過羅訥河,去原本神聖羅馬帝國的土地上沾點兒便宜,朱瞻壑就直接雷霆出擊。

  一方面,朱瞻壑讓人率領船隊直抵直布羅陀海峽,也不進也不退,就死占著直布羅陀海峽,讓阿拉貢王國投鼠忌器。

  另一方面,朱瞻壑讓船隊送樊忠前往庇里牛斯山脈北麓,在中央高原和庇里牛斯山脈中間的隘口登陸。

  這個位置很是曖昧。

  明軍明面上是阿拉貢王國的盟友,是支持法蘭西王國趕跑英格蘭王國的後援力量,所以明軍在這個阿拉貢王國和法蘭西王國的交界處登陸沒有半點毛病。

  別問,問就是支援友軍!難道你不需要我支援嗎?那我可把在英吉利海峽的王景弘給撤回來了!

  然而,實際上,樊忠在此登陸之後,等於是直接掐住了阿拉貢王國的脖子。

  你敢蹦躂?那我就直接一路向西,截斷你和法蘭西王國之間的聯繫,同時在直布羅陀海峽的明軍也會發難,到時候阿拉貢王國就得面對海上和陸上的雙重夾擊。

  阿拉貢王國的實力雖然強橫,算得上是歐洲數得上號的強國了,還有卡斯蒂利亞王國這個堅實的盟友,但和明軍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

  最起碼,現在明軍的火攻已經傳遍了歐洲,誰不知道明軍在攻城方面很有一套?

  至於海上力量,那就更沒得比了,如果他們能有明軍這種等級的海上力量,法蘭西王國早就被阿拉貢王國吞掉了。

  想到這裡,樊忠不由得嘆了口氣。

  想想看,如果當初的宣德皇帝也能有吳王世子這種殺伐果斷的性格,能早些動手,或許如今的情勢又會不一樣吧?

  與此同時,亞琛。

  在戰後,亞琛已經開始了重建工作,和亞琛一起,甚至還要提早一些的還有一個城市,就是羅馬。

  因為歐洲距離中原有些過於遙遠了,想要統治這裡,那就需要一個和香州府、南州府相似的機構存在。

  但相比於中南半島和德里蘇丹的情況,一個州府似乎又不太夠,所以歐洲這邊就勢必會誕生一個規制高於香州府和南州府的存在。

  這個機構的名字朱瞻壑已經想好了,準備叫循天府,有遵循之意。

  從名字上來看就能知道這循天府的地位,循有遵循之意,相比於應和順,表面上看起來意思是差不太多的,但實際上卻給人一種略遜一籌的感覺。

  朱瞻壑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起初,朱瞻壑還在糾結著循天府到底要設立在哪裡,在他考慮名單中的有三個地方。

  被神聖羅馬帝國作為都城的亞琛、對於教廷來說極為重要的羅馬,以及具有特殊戰略意義的君士坦丁堡。

  在戰略意義上,君堡要優於羅馬,羅馬又優於亞琛。

  在統治意義上,羅馬要優於亞琛,亞琛又優於君堡。

  在經濟意義上,羅馬要優於君堡,君堡又優於亞琛。

  最終,朱瞻壑還是定下了羅馬,一是因為羅馬地靠地中海,交通比較方便,相比亞琛,無論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羅馬都要方便一些。

  而且,羅馬是曾經教廷的地方,這裡的設施什麼的雖然被攻城的時候摧毀過,但基礎在,重建起來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簡單的。

  當然了,亞琛也沒有被放棄,因為未來明軍的主要目標是西歐,光有羅馬一個點是不夠的,有了亞琛就可以形成南北策應,到時候不管是有什麼變故都方便應對。

  「爹,您真的要帶兵前往巴黎方向?」

  亞琛城內,錢忠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的父親錢勇,不想讓父親離開的想法已經完全寫在了臉上。

  「為什麼不去?」面對兒子的問題,錢勇抬起頭,滿臉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忠兒,你得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好東西是誰都喜歡的。」

  「什麼是好東西?金銀是好東西,糧食是好東西,土地是好東西,權力也是好東西。」

  「如果有律法,比如我們大明,或許也並不完善,但卻能夠讓大多數人遵循道德,退而求其次也能讓他們遵循律法,最不濟也能做到有人作惡之後可以懲處他們。」

  「但在戰爭中,這是不可能實現的。」

  「所以,這些好東西是誰都覬覦的,他們沒有,那就會來搶。」

  「哪怕我們足夠強大也不能放鬆警惕,因為沒人能夠保證你永遠都是這麼的強大,所以我們要未雨綢繆,儘可能的將一切的不安定因素都扼殺於萌芽之際。」

  「這個我知道……」錢忠微微低頭,囁嚅著說道。

  「可是,世子殿下不是說法蘭西王國那邊不用著急嗎?您這個時候過去的話……」

  錢勇能看得出來,自己的兒子有很多的話想要說,但每每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都會停住,因為他不願意說出那個字。

  死。

  法蘭西王國、英格蘭王國、阿拉貢王國和卡斯蒂利亞王國,這些敵人單提一個出來都不足以和大明抗衡,但如果是亂陣之中就不一定了。

  再說了,就算是實力差距過大,結局已經註定,也沒有人能夠保證在戰爭中無人傷亡。

  既然沒有人能夠保證無人傷亡,也就沒有人能保證傷亡的人會不會是自己。

  錢忠的擔心沒錯,於公來說,錢勇是朱瞻壑最重視的左膀右臂之一,不容有失。

  於私來說,錢忠是錢勇的兒子,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父親出事兒。

  「忠兒,過來。」想到這裡,錢勇招了招手。

  錢忠有些迷茫,但還是順從自己父親的話走了過去。

  「忠兒,你也知道,世子殿下於我,甚至於我們一家都是有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雖然用一生,甚至是賭上生命的一生去報答這份恩情,在很多人的眼中看來都有些過了,但這是我們僅有的了。」

  「其實你可能不知道,在早些年,為父鎮守倭國的時候,就有人曾經來找過我了,試圖說服我背叛世子殿下,為他們效力。」

  錢忠聞言,驚愕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不知道自己父親還有這麼一段過往。

  錢勇似乎是沒有感受到自己兒子的目光,兀自靠在了椅背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屋頂。

  「曾經,那個人派人來說服我,說我沒有必要為了一時的恩情而賠上自己的一生,世子殿下救我們一家的恩情早在我和你嫡母以及簡叔叔將新糧帶回來的時候就還上了。」

  「但是我知道,並不是這樣的。」

  「當年,或許只是世子殿下的一時興起,亦或者是隨意為之,但對於我們來說,那就是一切了。」

  「如果我們家財萬貫,事後我會用錢財來報答。」

  「如果我們權貴一方,事後我會用權力來報答。」

  「但是,我們什麼都沒有,就宛如一顆荒草,如果不是世子殿下的幫助,我們連最基本的生命都沒了。」

  「所以,我想要報答世子殿下,恨不得把一切都掏出來,但我們是一棵荒草啊,能掏出什麼來呢?」

  說到這裡,錢勇坐直了身體,滿臉笑意地說道。

  「所以,對於我們來說,最多最多,也只能把自己點著了,給世子殿下暖暖手。」

  ……

  錢忠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很忠心,忠心到了誰都不能動搖的地步,通過這十幾年來的情況就能看得出來。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對世子殿下忠心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似乎也很正常。

  畢竟,一直以來,自己父親、嫡母和簡叔叔三人,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走吧,忠兒。」

  錢勇輕輕地撫摸著錢忠的頭頂,臉上露出了錢忠從未見過的笑容。

  這笑容中,帶著溫柔,帶著慈祥,也帶著……希望。

  「去吧,去維爾諾,找你的嫡母去。」

  「當年的一切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很多人都閉口不言,因為世子殿下曾經下了死命令,誰都不許說,誰說就懲治誰。」

  「但你作為我錢勇的兒子,這些事情你應該知道。」

  「只是,為父沒有資格跟你講述這些事情,這世間只有兩人……不,或許只有一人有這個資格和你說這些事情,那就是你的嫡母。」

  錢忠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但錢勇卻已經轉過了頭,看著南方愣愣出神。

  時隔多年,他仍然記得。

  那一年,他和簡笑、祝三鳳三人,為了將新糧種子帶回大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難,祝三鳳更是犧牲了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

  回來之後,雖然取回新糧的功勞卓著,雖然他們成為了朱瞻壑的親信,但仍舊堵不住人們的嘴。

  尤其是祝三鳳的遭遇,經常被人們在背地裡議論紛紛。

  甚至……他們的家人都因此而嫌棄他們。

  錢勇記得,在他們回來三年後,朱瞻壑親自下了命令,放言說誰敢在背地裡說錢勇三人的壞話,就以侮辱勛貴的罪名逮捕,處以極刑。

  自那之後,坊間的議論幾乎絕跡,人們在看向他們的時候也不再是嫉妒中夾雜著不屑,而是恐懼。

  錢勇永遠都忘不了當年朱瞻壑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你們的經歷,只有你們自己才能拿出來說,無論是作為功勞,還是用於自嘲。」

  「那些愚昧的百姓沒有資格去評論,甚至是評價你們。」

  「那些利慾薰心的權貴也是一樣沒有資格,而且還得再加上我。」

  「能夠評價你們的,就只有你們自己,而且你們也只能評價自己,不能評價其他兩人。」

  想到這裡,錢勇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

  其實他曾經想過,和祝三鳳就這麼過一輩子,把一輩子都獻給朱瞻壑,然後陪著朱瞻壑一起老去,甚至死後都要葬在朱瞻壑的陵寢門口,為朱瞻壑守陵。

  至於孩子……

  他知道,朱瞻壑的強硬,只是暫時的讓那些言論憋在了人們的心裡,並沒有消失。

  倘若他有了孩子,在朱瞻壑以及自己等人百年之後,也勢必會遭遇同樣的一切。

  但是,在祝三鳳的堅持下,他還是有了錢忠這個兒子。

  雖然錢忠不滿自己這個生父,也不滿祝三鳳這個嫡母,但他既然是自己的兒子,那就是祝三鳳的兒子。

  作為自己這對夫妻的兒子,他理應知道這些,也理應更加強大,強大到最起碼足以應對這些。

  如果他不夠強大,那他就不能接過自己肩膀上的重任,和現在成為朱瞻壑左右手一樣,成為朱祈銘的左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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